【 一個填滿榴槤影像的空間。
【 中央坐著L。她正在一邊燙頭髮，一邊在吃大閘蟹⋯⋯
【 地面都是水，水中有一塊石，上面有一隻螃蟹，好像在觀察著L⋯⋯
【 聲帶入。似是「榴槤」和「蟹」的對話⋯⋯

「她真的很愛我們！」
「⋯⋯」
「真的！」
「不愛的人很難解釋⋯⋯」

「你看過『榴槤飄飄』嘛？ 」
「和你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
「莫名其妙！」
「沒文化！」

「她小時候，家裡窮，沒什麼好吃的⋯⋯」
「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們？」
「看樣貌，我周身都是刺！
「皮夠硬！像我一樣！」
「都是靠它保險⋯⋯」
「嗯⋯⋯」
「表裡不一！」
「⋯⋯」
「要挨上好一段日子，才有收成！」
「你熱⋯⋯」
「我寒涼⋯⋯」
「她都愛吃！」

【 L破開蟹殻，兩手各執一螯，呆望著，似有所想⋯⋯
【 水愈來愈多，已滲至足踝⋯⋯
【 石上又多了一隻螃蟹⋯⋯

「我們都是上品！」
「是嘛？」
「我不愛雜食，膏才會這樣鮮黃！」
「我住得高，有果王稱號！」

「上品！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我想在乎你站在什麼地方？」
「膏，黃不黃，可不都會變綠？」
「高，也總有低落的時候罷⋯⋯」
「這個我不懂！可不都是人想出來的東西？」
「他們就是喜歡稱王稱霸！」
「不都在我們的基因裡頭嘛？」
「嗯⋯⋯」

【 L開始她的「蟹螯大戰」，身不由己的像從沒有認真玩過的女孩⋯⋯
【 投影在牆壁上的榴槤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皮殻爆開，呈現奶黃色的肉⋯⋯
【 一對蟹螯的影子，投在榴槤上面，好像想吃榴槤似的⋯⋯
【 石頭上愈來愈多螃蟹出現，牠們好像在爭先搶得一個好位置，觀看L的影子 戲碼⋯⋯

「可記得第一次遇到她的日子嘛？」
「嗯⋯⋯」
「真沒想到她會愛上我⋯⋯」
「或許，她愛的不是你⋯⋯」
「是一種口感？一種味道？」
「或是要填補一種無法重建的慾望⋯⋯」
「怎會？」
「她說她什麼都有⋯⋯」
「也是什麼都沒有⋯⋯」
「怎會？」

「環境教人丟掉了本來步伐⋯⋯」
「我的祖先或許皮殼沒那麼硬⋯⋯」
「是什麼東西改變了我們？」

「你會發夢嘛？」
「怎麼說呢⋯⋯」
「一定有⋯⋯」
「一直追⋯⋯」
「也是一直折磨⋯⋯」
「也是動力⋯⋯」
「都是瞬間浮華⋯⋯」
「⋯⋯」
「今年冬天遲來了⋯⋯」
「今年山火特別多⋯⋯」
「你想試試我的味道嘛？」
「嗯⋯⋯」
「再過幾天便發臭了⋯⋯」
「你本來不就是臭的嘛？」
「見仁見智吧！」
「⋯⋯」

【 L的頭髮好像生煙了⋯⋯
【 兩隻蟹螯結果連關節也斷了，露出一團白肉⋯⋯
【 水已浸上L的膝蓋⋯⋯
【 旁觀的螃蟹把石頭擠滿，一隻抓著一隻的，疊成一個小山丘似的⋯⋯

「我們都住在豪宅喔⋯⋯」
「是嘛？」
「只是混身不舒服似的⋯⋯」
「奢侈無依⋯⋯」
「看來貧窮的漣漪一直拉著後腿⋯⋯」
「她只是想改變⋯⋯」
「她也想有個保險門道⋯⋯」
「改寫生活⋯⋯」
「改寫身份⋯⋯」
「改寫價格⋯⋯」
「改寫歷史⋯⋯」
「當你嚐過殘禿的日子⋯⋯」
「就算排隊輪候⋯⋯」
「就算破皮出血⋯⋯」
「不可以！」
「一朝保護罩會不管用⋯⋯」

「什麼香味？」
「飄飄而來？」
「只是追夢的肌餓罷⋯⋯」
「如何站得住腳？」
「慾望似在蠶食著身體⋯⋯」
「肉變酸變黃⋯⋯」
「不會的⋯⋯」
「是什麼扭曲了生活的道理？」
「割斷了自然經脈⋯⋯」
「她努力讀書努力工作⋯⋯」
「奈何網路弄人⋯⋯」
「身體⋯⋯」
「毛殼⋯⋯」
「堆塞著的是什麼？」

【 榴槤的肉變黑，處處蛆蟲侵擾⋯⋯
【 水及腰，螃蟹爬上L身上作最近距離的「田調探索」⋯⋯
【 L的頭髮突然迅速生長，往天花板上一個勾進發⋯⋯
【 L十分輕奮的，如遇到極樂⋯⋯

「我其實來自馬來西亞⋯⋯」
「我來自江蘇陽澄湖⋯⋯」
「怎麼和她打上了關係⋯⋯」
「我也弄不清楚⋯⋯」
「本來十分清幽的地方⋯⋯」
「本來想流入大海前沖個涼⋯⋯」
「她⋯⋯」
「可真的因為她？」
「她也在追蹤著那七曲八彎的文化巷陌⋯⋯」
「把你把我拉在一起⋯⋯」
「拉在一起⋯⋯」
「怎麼會是這樣的？」
「怎麼會是這樣的？」
「⋯⋯」
「⋯⋯」

【 一架重型推土車把榴槤清理⋯⋯
【 水突然退了，剩下一地螃蟹⋯⋯
【 L的頭髮將她半吊空中。雙手仍執著剩下的半截蟹螯⋯⋯
【 L在微笑：「一生從未如此快樂的放任過！」
【 天花板上的勾突然鬆脫，L的頭髮向四方八面散開，她的樣子，活像一頭準備跳躍的獅子 ⋯⋯

風籽／草於二零二三年一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