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一

由擬訂計劃、尋找合作夥伴到申請撥款以至整個計劃的實踐,《如花。如水。如母》前後兩年多的旅程,相信給了我以至每位參與計劃的團隊成員很多的「生命功課」。

追蹤二十位在不同崗位參與計劃成員的足跡和一百位母親的「繪。話」式的訪談內容,足以打開了往後十年如何持續探索的窗口,透過其中,實在可以更細緻走近一點點去多理解有關「藝行」的本質和文化意義。當周邊依然在尋找「數據」作為「支持行動」的方法,究竟綜合不同的「數據顯示」,如何理解箇中現象,恐怕不能不回到行動核心和連鎖事件裡外的體驗,重整「行/觀」的版圖。當中涵蓋的範圍,又是學習「閲讀數據」底層的「管理/學問」,往往難免容易陷入「分門別類」的困境:人,又一個個的被埋沒在「計算中心」,失去了理應同時存在的生活細節和相關的情操與情懷!

如果,一切文化機制,是為人服務的話,如何梳理「行動本質」和不同階段「行動成效」,歸根究柢是沒有一條可用於每一個人身上的方程式!只有按實踐處境和過程中,各人「行動」和「行觀」的步履內容與選擇,持續作出相關的個別調適或修正。當中的文化及藝術養份,是源源流入的「創意」和「資源」,對建築和理解社群以至個人文化與相互依存的生態及環境內涵,充滿著深具活力的啟示!

這不是一般的「計劃報告」!這也是一個延續研究、試圖整理經驗的「書寫行動」!願不同背景的讀者們能各取所需,功德無量!

引二

月前,在「藝行生活館」結束前一星期,我如是興起了另一段拓展藝術行動的想像,可以說是「以另一個行動去『整理上一個行動經驗』」的最佳方法!倘若對先前兩年的工作缺乏思考和反省,又或如是般「按章」式的「交報告」去「總結了」一個本來可持續發展的藝行計劃,是沒法引出下一回「行動理據」的。因此,我容許自己以「往前看」作為「回顧」的引,其中可能指涉和涵蓋的構層,正是過去兩年《如花。如水。如母》行動計劃所引發的延續想像⋯⋯

我如是寫下了一些字:

成花,是經過了千萬年慧能合成於一刻的開示⋯⋯
成母,如經歷上一場又一場「花雨」的啟蒙⋯⋯
其音,
其容,
如水般柔軟、易變!

究竟,可如何理解和重複探究其所以?

在「大數據年代」,
一切仿似和你我走得似近還遠的智能化社會,
只有
母親的聲音
仍如花如訴,
內置著的身體密碼,
貫串著古今十方的生命奧秘⋯⋯

音,如「立」「日」之方位背後,仍有無數黑洞,傳出奇妙的聲韻⋯⋯
容,其「谷」如穴若空, 如海量般寬廣,可兼存萬般花貌,各靜待花開花榭的宇宙玄音,邀請你我重拾微觀、宏觀和綜觀生命的智慧⋯⋯

我看到十個「時間盒子」⋯⋯
又似是十組「時光旅程」⋯⋯
裡面有十重「如母心事」⋯⋯
合成著
「音。容」之間可不斷更新的藝行體驗⋯⋯

作為一個揉合音樂、電影、舞蹈、行為藝術、視覺藝術、戲劇、空間及數碼科技藝術裝置等等合成的「藝行生活館」,在一百個母親故事中穿插出《如花。如水。如母》的藝行研究景觀,我只能借「十方」面相,試圖重置經驗,再啟動另一回的「(書寫)儀式/行動」,作為「回應」或「回顧」背後「持續推動」的藝行力量,開展「十方」的「(後)策劃想像」:以「何方」、「何故」、「何曾」、「何向」、「何從」、「何來」、「何以」、「何家」、「何踪」、「何杳」作「十方叩問」的「前進思考」,既回望過去,亦開啟仍待進一步觀察、釐清和延伸行動的窗,冀能「承先」以「啟後」的生活資源,藉藝術作為「經驗學習」(experiential learning)的空間,藉出席計劃的母親們所展示的文化及生活版圖,更多了解這城市及可能的文化建築,作出另一個又一個可從中延伸的「未來規劃」⋯⋯ 


何方

方,始於圓。其「角」因「界」而動念。
如「花」,其「念」的方寸,從「何」説起?
「人」、「可」之間,都是「欲」之方位!

角,每因某些微妙的「對應動力」而成形,也是「方」的四角始源!
界,因「心田」的移動方位而出現不同程度的「劃分」和「視線距離」⋯⋯
花,因「角」和「界」的引動而有所開示!
念,無不是連鎖「今心」(此間心事)而引起「動/靜」的「對象」!
何,是人類以問題打開所見所聞的重要「出/入」思考的「口」徑!
人,莫不按天地萬象變化而調整著兩腳步伐的「文化生物」!
可,肯也,願也,是展示「允許」的重要行動意識。
欲,是一種「渴求」和「期望」,看清「你需要」和「將要」間的「連線現象」⋯⋯

如是,回想:一百位「香港母親」,究竟各來自何方?是什麼「念頭」推動她們參與是次計劃的?背後因由,深深值得探討,也是重要的「文化研究」。

再想:二十位承諾參與計劃的藝術界成員,又如何挪移既有的「立場」,按母親的聲音和圖譜,打開「計劃行動」的步韻,一一值得回顧及再思量。

每天在母親工作室內等候出現的母親,總教我充斥著好奇。我每在想,每位母親在進入「901辦公室」或小田工作室參加計劃之前,生命中走上過怎樣的旅程?究竟帶著怎樣的心情上路?由家中(或是某一個地方)出發,她們生命中的「方」「圓」,擦撞出過的「角/界」,可怎樣影響著她們那天出發行動的步頻?她們的裝束和合成著的身體狀況,又會引伸出怎樣的剎那觀照?

在社交媒體氾濫的年代,具深度的分享愈來愈少有了。按一百位母親的訪談經驗,似乎九成以上的母親,其表現似遇上一個不尋常的平台,更莫名的是:肯一邊隨筆繪畫一邊說出「心底話」。三小時的「繪。話」時空,畢竟像一個壓縮了的時間廊,迴響著由出生到當下「藝行」那刻在自己身上發生過和發現到的「生命/生活事件」,細看其所以。也許,那是珍貴的180分鐘,或是對不少人來說可能是「十分奢侈」的體驗,因為願意給自己生命靜下來,聚焦於自身的生活和身體經驗上,才能較具體看到自己和他者(包括家人)以至回到與自身相處過的重重人事物,於這城市,是毫不簡單的「文化事件」⋯⋯

也許,在商業至上的功利社會,日常溝通管道的缺席,每每造成嚴重的精神失重,導致不少生活現象一再被抑制和誤解。這次的「母親平台」,恰好提供了一個少有的「自白時空」,聆聽自己可能埋伏在內心深處的「溝通欲望」,給予自己難得可抒發以至交流情感的機會。

她們不是「他方異人」!她們是兼負著「母親身份」的香港女人,訴說著在這城市成長的故事。她們各自的表述,沿筆杆急緩不一的動態,追蹤自己活著的方位:由身體裡外,以至兒時家居及幾代家庭狀況,參看自己碰上「當下」的特殊位置,觀照生命版圖如何移動的方寸⋯⋯

對藝術界而言,也許亦長期在大管理主義下求存,失了應有而重要的探索「情操/格調」。由培訓以至創作皆淪為「恆常製作」服務的時候,早陷入按「專業框架」的「慣常模式運作」,容易忘記了藝行的本質和初心。

回看長達半年多的持續宣傳及招募,究竟如何找到一百位母親自願參與訪談,本來是毫不容易的「差事」!難得是,這份「差事」在每天母親逐一「揭開面紗」的「行動事件」中,借即時的同步實況數碼的和影音的紀錄,猶如每日充電,慢慢看到不斷移動中的「故事方位」,像重新走入這城市的大街小巷,甚至遊入林立高廈或屋邨的某一個特殊房間,聆聽當中少有關心的生命脈搏和與之緊扣相連的「眾聲道」,得到的文化衝擊,默默變成奇妙的每日生活電流。加上藝行研究員每日的同步經驗分享,也速成了細密的精神支援。所以,真正收到的不只是每位母親的「繪。話」紀錄,而是可延伸深究的「城市文化想像」,充營著「尋找母親」的動力,讓計劃進行得「前呼後應」般,撞擊出好不一樣的、少有的默契!

方,圓,之間,循生活和藝行的「平行空間」,重溯母親故事背後涵蓋著的「點」、「線」、「面」、「角」和「界」,牽引出的文化方寸,是多方角度的藝行切入,教我們能在現場之外,借不同角度的錄影、數碼紀錄、實質畫作以及聲音和藝行紀錄,容許每日回顧,細嚼「繪。話」事件每次每刻如光如訴的展開。

仔細追蹤,母親的筆觸和同步引發的語音,其中可重新辨識的「視訊」和「音訊數據」,正是數碼藝術創作人歐鈺鋒和黃嘉豪十分關注的「現象」。在工作室裏的一切,亦逃不過影像創作人翁志武和攝影師陳佩珊的觀察視頻,以「如是我聞」之色,參悟其中點滴結著緣的生命光影。另一邊窗,汪佳樺和黃穎華在網站平衡開展的插畫及「解構式視窗回應」的設計,不單為大眾提供了重要渠道去理解這個計劃的特殊「研究方位」,他們的插畫和構建網站的章法,亦為計劃建構了關鍵的「平行時空」,給參與計劃的母親和藝行研究員雙向的交流頻道。這一切,對及後依奧為每個母親故事開展的文字詮譯,起動了更立體理解「母親事件」的「文化音容」。

來自不同藝術界別的藝行研究員,在每一位母親「繪。話」旅程中的聆聽和「藝行回應」,是逐步打開如何拿捏「聆聽方位」和「審思行觀」尺度的重要契機。他們亦同時在面對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本體,再借不同的研究行動問題,延伸思考穿梭「母親身分」裡外的重重生命痕跡,閲讀一切與之扣連的「當代生態」和「文化身軀」,當中的「研究行動」,也許是演藝培訓中強烈欠缺了的「文化修行」!

當大家只想看到「花開」,卻少理「風來」的時刻和應對的體驗,如此「想即時開」的「花」,其中「念動」方寸,默默折射著這城市的「文化脈衝」和當中嚴重欠缺自省的「想像方位」!每一個人,如同每一位參與計劃的母親,究竟如何去重新理解「可以」的「迷思」,其中「欲望」,又是可怎樣閲讀的「文化潮湧」?究竟是什麼支配著「想」、「欲」、「念」、「望」等等意識的遊動,滲透在母親們不同文化背景下那三小時中如何自處的「音」、「容」?當中浮現的一切,借問「何方」旅人,如是走過我們這「藝行的門」,循「他方」故事,審思「此時此間」人際網路的「對話距離」⋯⋯

藝行的方位,遂成為參悟如此種種的重要疆域,當中的「框架整合」,也成為關鍵的研究向道,打開母親以至與生命相連的「生活內部」,逐步勘察其「方/圓」間出現過的「花火位置」,細探其中「活現的板圖」長短⋯⋯

何方,有著你我走過的痕跡?
何方,展示著生命場上的不尋常角力?
何方,引發著一道道生活磁力,教你我如是作業作息?

何方何向?何勢何為?每天每人,有穿梭過的生命花火,其「方」其「法」其「數」其「域」的量度,默默埋藏在母親「繪。話」的「音/容」裡外,邀請我們反覆重新思量,細味這城市的內部,參悟其中,尤其那些一直似未看清楚的生命課題⋯⋯

(於此,感謝林燕、黎明和何式凝教授給研究員打開了第一個窗口,從社會科研以至藝術行動研究,平衡思考往前走的可能出路⋯⋯)


何故

故,因「使之」、「為之」而成!「故」,「事」的源頭。
「母」之「故」,其「事」其「源」,何「花」何「意」?

計劃的源起是2016年在沒有任何資助下以半年時間和三十位母親實驗「繪。話」作坊,發現以「藝行」協助打開閲讀生活的渠道極有意思。透過「繪圖」和「述說」自己的生命歷程,重新審思經驗過的人事,深究其源,感悟其花其故!

《如花。如水。如母》在某種程度上是「承先啟後」的結果,更進一步借母親故事作為「藝行研究」實踐的機遇:

她們的故事,可「使之」以衡量一個城市的「天地日月」!
她和他和牠和它的故事,可借鑑而洞察出可「為之」的待續行動!

故,即探究人事物間始源。似過去的,為何仍似形影相隨?舊識的,可如何過瀘而不化作「成見」?根由的,自有可追溯的脈絡,細味其詳!

也許,萬千景象,一切如花,如水,如母!其中意涵,都在今昔「故/事」間對照著、借鑑著、警惕著、感悟著、梳理著千絲萬縷的「根/源」:以「木」尋「艮」,以「水」觀「原」!

藝行人的工作,全看持續叩問的檢索心機和行動功夫。在追蹤母親故事根由的旅程中,又必須先回到自己身上,近距離去理解和自己母親的「特殊境遇」,由懷孕、出生到成長的悠悠歲月中,何以種出如此的「花/果」,當中的「家,其「室」何向?當中的家庭樹,如何繞著許多的人和事,又借上了怎樣的紋路,穿越了幾多世代?一切,都是打開「倉」參考其中的功課!

藝行研究員的問題,正是回應著對母親「故/事」的延伸想像,尋源問路,冀能拉開上代、下代和當代的脈搏距離,細味其中。他們(當中包括五位已為人母的舞蹈創作人)的問題包括:

郭曉靈:「母親如何看待自己的生命,從女兒到母親的進程是如何轉化或是連結?」
袁曉嵐:「在母親和兒女的關係互動中,母親有什麼轉化和學到什麼?」
謝茵 :「母親與我(的尺),我與女兒(的尺),三代在不同社會背景下女性(的尺)如何相生與相剋?」
黎振寧:「母親在育兒過程中的精神力量(由神明祖先裨祐到資訊世紀)的轉變,或現今這力量是否散失了?」
黃詩羚:「上一代所承傳的習慣和價值觀,對母親教育及照顧下一代有何影響?」
趙鷺燕:「現今母親如何看待生育兒女?自古以來母親如何處理自己的負面情緒?」
葉麗兒:「在三代同堂的關係裡,母親如何平衡或處理從上一代或下一代而來的情緒?」
謝熹朗:「下一代在成長中如何背負/帶著上一代的東西?」
黃嘉詠:「時代變遷中,媽媽如何藉著『五感』的體驗和經歷,去審視『新』『舊』差異的養育方法?」
朱曉芳:「媽媽們如何理解『個人』和『媽媽』在角色及身份上的異同?」
陸嘉琪:「成為母親,也成為_____ 」
陳佩珊:「母親在孕育孩子的過程中面對什麼恐懼?」

每個問題,都始於研究員對自身生命和母親之間的「感/情」,延伸追蹤其所以!於此,他們各自的「研究行動」,由聆聽「人家母親」的「繪。話」故事開始,再借「水作坊」中重建不同觀照世界的維度,回到自身,重訪家中母親「作為人/母」背後的種種可能啟示,過程中打開了許多「何故」的疑問!如是,透過藝行,對自己觀照生活經驗的慣性,開始畧見端倪;對母親作為人本體要面向的「存在」,牽引出多一點點可重置理解和閲讀的方位。同時,也可能發現依樣存在的「心結」,藝行以外,回到日常,何故「藝術行動」和「每日生活」未搭上可相互融通的渡橋,深深值得反思其所以!

汪佳樺和黃穎華設計的「如花網站」,似乎借上400幅母親繪圖,開展出100條問題和超過5000層文字介面,切入故事構層中潛在的「閲讀性」和「思考性」,拉張重重可重新理解箇中可能未有梳通的「道/理」。最後,以100幅繪圖回應100位母親的「繪。話」行動,背後倚靠的,又是什麼?似乎,每一個圖像,都在邀請「行觀者」重整視點的可能。每一個圖像,都乘載著許多未有亦沒可能說完的故事原由,冀望建築一個特殊的「觀景台」!

歐鈺鋒和黃嘉豪經營的「數碼紀錄」,把母親故事拉入微型的物理觀照,透過聲音的,語言的,筆跡的,速度的,力度的,空間的不同質性,給故事中的「人/事/物/件」提供另外的叩問切面:

她,何故那日聲調如此?
她,何故用上如此詞彙?
她,何故筆尖突然發力?
她,何故語話速度緩急不定?
她,何故筆劃似禪繞畫?
她,何故似沒察覺到紙上透視著的「情感空間」?

如是追問,紀錄的數據似乎提出了許多可重置問題背著的「行動細節」,邀請研究員和大家開展叩應更多「何故顯示」的「母親現象」,進行分析、解構和再閲讀⋯⋯

如此「景/象」,在翁志武和陳佩珊攝影鏡頭下又是另一番閲讀了:

「她」的身體何故突然雀躍⋯⋯
「她」的指頭何故一直緊握著筆杆⋯⋯
「她」的眼淚何故不停掉下⋯⋯
「她」的腰背何故顯得乏力⋯⋯
「她」的眼神何故老是放空在白紙上⋯⋯
「她」的焦慮何故和身體在交戰⋯⋯
「她」的光澤何故散發如此投影⋯⋯

由母親到藝行者的對應行動,身體的距離,默默各自處理著故有的行為模式,借前設的邏輯假設著眼下即至的「人物光影」的可能意思⋯⋯

如是,依奧面對一百位母親「口述」和「手繪」紀錄,她的文字詮譯所提供的「壓縮資訊」,似乎同時興起的又是另一維度的叩應,把母親留下的重重痕跡,進行檢索:猶如,把「何故/發生」的試圖借文字板塊整理其中輕重,再放在一頁頁紙上,讓大家可在「行動研究」中,同時獲得影像、聲像、畫像和數碼紀錄以外、回歸「傳統閲讀」的文體。發現:「母親事件」所呈現和引發的研究課題,等同回到本來立體的生活空間,借各方維度合成著的、永遠進行著的、演化著的「身體/文化/事件」,藉當下條件,持續梳理可能的「生活意義」⋯

究竟藝行硏究員在面對「水作坊」的「六重『何故』的探索」,或許不可能即時從中梳理箇中行動原委:由「水。動」作坊的「自我檢視」,到「水。科」作坊打開「微觀世界」連串「發現的瞬間」;由「水。耕」作坊回歸大地本源的「近距離勞動」,到「水。土」的「埋身肉搏」;由「水。墨」的「自由馳騁」,到「水。療」的「親歷奇境」,重重看似遙遠的「水」,其「故」其「由」,默然可會遊進母親故事一直未有聽進去如水般變幻的「心脈內部」,看箇究竟?

和母親們的「水。煮」作坊,雖然因疫情和環境局限,未有真的「起火煮湯」,但當中出現過的「閒話家常」,又似暗地裡滲透著「故事外的故事」,揭開尋常母親生活中一層看似微薄的紗,教你我去問:何故如此種種的生活舉動?

延伸的「母親『繪。話』作坊2.0」,目睹母親們聚在一起的群集生態,何故改變著相互的身體語言和「繪。話」方式?之間,莫名的相互窺探和情感的引爆,又是提供了重要的「額外觀察」!對母親們何故出現的「自我審查」,深信值得自省!

原來,當母親們逐一重訪自己「兒時故居」的時候,身體和聲音的節奏,每默默出現很不一樣的質地,猶如那是潛入床底,追蹤曾經起動著的「意外事情」,重申其緣其脈,誰料當日「存心」的「事件」,在腦袋莫名註記已久的「因為」和「所以」,阻礙著開通時空往返的管道。已故的、故意的或「沾親/帶故」的不同「緣故」或「變故」,可真會「無故而生」?聆聽者,可有剎時也回訪自身故園,看到「似是故人來」的風景,未先考證,便莫名急速的下了判斷?

多少你我,未及溫故知新或吐故立新,解故其所以,便輕易一再陷入「故訓」的迷思之中。故地故方,依存著的故式故物,彷彿如「固步」的投影⋯⋯

邀請不同「藝術範疇」的創作人參與是次研究計劃,姑勿論是以「行動研究」或「以實踐作為研究」,他們各自深知不能死守「故業」的邏輯,或持續採集借來的「故方」,必須面向相互講求融合媒體的年代,移動「故步」的方寸!在面對母親言及的一切「事故」因由,如何探究其「故」其「典」,其「式」其「理」,穿越「專門」之道,跨出新景氣,正是學習抓住「何故」而起動「專業範疇」以外更寬廣的步道,回到生命本源,開展聆聽「故/事」、詮釋「故/事」、梳理「故/事」的新導向⋯⋯


何曾

曾,其「層」怎辨?
「曾幾」有過的,究竟是怎麼樣的「心動」而成的「事」,其「深處」怎測?
「可曾」如花之序,重疊之間,嘗其「籽」之味?
鑽探其「曾」,又是「經過」幾多千萬年的事了?

十八個月的旅程,四個階段的藝行研究,包括「母親作坊」、「水作坊」、「藝行研究作坊」以及「藝行生活館」。它們的內部各自分層出發的同時,亦迴環相扣的依繫著可相互引動的「藝行花火」,冀望能從中提供可借鏡借力的審思、對照和推動層層靜待解構的「行動裡外」,反複查究「四重變奏」間可貫穿的精神軸,如「事」般追蹤連串可能衝突的、互聯的、相對的、潛在的、研習的、探討的、檢索的層次,沿著時間和處境的流轉,孕育著研究行動的內部⋯⋯

在不重視以至嚴重缺乏「藝行研究」的「香港藝術培訓文化」下,是次計劃確實是一種逆流而上的挑戰!十位藝行研究員和六位藝術創作人,分別按四個框架,自檢可對應的「行動規劃」。以母親的「繪。畫」紀錄作基礎,分層進入各自訂的課題,進行一連串似乎並不熟悉的「研究行動」。如何行觀不同質性的行動內部,再延伸吸收的「新資源」加以細味和思考,輾轉再回到自身經歷和藝術範疇上的引用,絕對不是一時三刻可融通的功課⋯⋯

但,種籽仍是要播出的!

微觀四個階段的旅程,「曾經」出現過的「現象」,深值估量箇中緣由和體驗。之間,與之相連的元素,默默合成著微妙的行動景觀:

第一層:語話間蘊藏著似明非明的「文化謬誤」和「道德判斷」;
第二層:身體和城市的治理相互構結上的種種關係和未及梳解的問題;
第三層:對藝術文化的狹視和缺乏兼容的誤解下引起的連串假設和衝突;
第四層:生活空間和思想空間對應出的「空間詩學」和「文化黑洞」;
第五層:世代轉移和身份認證的落差和莫名偏見;
第六層:界別分野和大管理主軸下的「奴性教育效應」;
第七層:莫名的「家庭觀念」建築出許多的情感假設和倫理價值的期望;
第八層:身體和思考的鴻溝間無法融通的物理現象和行動障礙;
第九層:有限的「歷史觀」和「消費文化」衍生出的循環「文化盲點」;
第十層:「自己」和「覺得」之間未開展的立體生命觀;
第十一層 ⋯⋯
(如是延伸往深處鑽研⋯⋯)

藝術,作為開示如何可和世界重整相處的窗口,其中觀察到的生活行動,正是提供著層層可重新「消化」和「杜撰」的藝行資源,底下存取的「情/理」和「感/悟」,默默循不同程度和人生階段的啟蒙,感悟當中反映出的重重文化面向,是研究計劃可持續發展的潛在力量!

母親故事開展出的層層文化閲讀,不單如「口述歷史」,更具備超過400幅的「意識圖譜」,不單可提供藝術研究行動者豐富的養份,當中可細嚼的構層,在乎行觀者如何建築閲讀的方法和切面,打開「學/問」的管道,重置理解一個城市和眾生因緣的微妙關係。於此,假如重複細味母親言語間滲透著的「非常自白」,追蹤她們如何看自己和生命旅途中的經歷,更細味言及的每一個思考或信念框架,可會一朝各自尋找到自行解放的出口,那正是「藝行」其中的重要叩問和探索了。

100回母親「繪。話」作坊中的400個相互重複出現的「框架」,猶如一種「集體雕塑」,各自尋向和找定義的過程中,由「私人空間」遊進「公共空間」,之間的「文化雕塑」、「城市雕塑」、「社會雕塑」以至「家庭雕塑」,相互影響著「藝行裝置」的應用和「實驗框架」的走向!誰說「個人雕塑」中不可以展開重重可建築的辯證,去多理解自己母親以至每位「香港母親」成長曾「切身所在」的場域,加上持續相連到每一個人的「生活場域」,一切是藝行中不可或缺思考「虛擬/現實」的「人生內部」⋯⋯

藝行研究員以及藝術創作人在探索和實踐中,如何針對研究問題和引用的素材與媒介,確實有如「層層疊」的功夫!一切,又不得不回到身體作重整的開始:自然的身體、社會的身體、文化的身體,共冶一爐似的,開展出的「影/像」、「語/論」、「時/間」,又是「藝術渡橋」的「構築學」,藉母親的生命故事,行觀自身和每一個他者的「在場性」、「價值性」和「真實性」,其中記憶的、推敲的、幻想的、挪移的人文和(非)自然關係,冥冥在母親留下的聲音和筆痕間滲透著毫不簡單的「造型」、「性格」和「符號」,給日常生活中無從迴避的「性別」、「權力」、「身份」、「道德」等等,浮現於研究行動的脈搏,整理著這城市世代中「存/在」的「境/地」。

假如,再由這城市這世代深入探究,曾幾穿越過的「文化資源」和「人民生態」,畢竟內置著多元的、可重新窺探的、或是再定義的「文化疆域」,以人類學或考古學的軌道,一千年後究竟可如何再「挖掘」今天的種種?

「兒時住處」,曾浮現的一景一物,如鐵閘、電腦、智能手機、籐椅、家具、窗簾、飯桌等等看似理所當然的「日常物品」,其存在的「意義」、「功能」和「現象」,以及各自連上的生活內容和精神生態,或許不再是「曾幾」的事那麼簡單了。在母親面對最少三代人生的變化中,物質的挪移和延伸引用,猶似在「繪。話」間被壓縮成某些「類型化」了「生活事件」,其中「語境」,又豈真可純粹按線性邏輯推理?在母親和藝行人相互平行摸索的過程中,各自置身的特殊生活平台,每每同時合成著許多串流不息、交雜或排斥在一起的、無始無終的複雜元素,構成著和「當下」相遇的「異常空間」,深深值得再三理解和細味的「幾千萬年的演化片碎」!


何向

向,對著其「方」,其「志」可偏左偏右?花之志,隨風而向!
中正的,可難成「母」?

計劃推進的「去向」,在乎每天經驗的累積、消化和整理。很多人問我如何面對整整一百位母親?她們的出現,可有特殊「意向」?看似簡單的問題,其實是無法確實回答的。等同面對任何「問卷調查」或「計劃報告」中列出要回應的問題,均有「指向性」的,只是按一些「印象」和「管理原則」下設,卻每每欠奉深入了解的、相向互動的內涵。所以,我只能説:「先好好面對今天進來的母親便好!」因為,每天選擇到來的母親,各有其生活的「傾向」、「偏向」、「去向」、「逆向」、「轉向」、「定向」、「導向」、「動向」、「外向」、「內向」、「奈向」、「迴向」、「趨向」、「取向」⋯⋯等等的不同自選或篩選的「向度」,隨著坊間以至社會文化的「風向」或猜想的「方向」,她們的「行動」,委實成為「多向度」的「文化藍圖」,以100 x 4 的片碎,合成出一幅「香港百母圖」!

同樣,藝行研究員與創作人如何接上每日的「計劃航向」,又或是每組20名母親體驗的累積,「朝向」某種本質「不定向」的故事軌跡的時候,他們自身的研究方向,亦隨情「雙向」以至「走向」或「迷向」之間的摸索期,直到「水作坊」後,才先後靜下來,讓一切沉澱,感悟最後「藝行生活館」可「邁向」關注的「母親領域」- 一個不可能按一般「身份假設」作「導向」的「特殊地帶」!

五組(二人為一組)藝行硏究員過程中的「尋向」,按照四個階段的探索,各走出點點意思。隨著不同組別的年資、藝術範疇和背景差異所衍生的挑戰,箇中磨合,正是計劃策展中重要的考量,冀望各人能跳出舒適圈,借組員的不同創作領域和成長經驗,打開交流協作的可能。

雖然,有一組曾兩度換上「新成員」,先後因染病和私人理由,分別在第一及第二階段退出,最後兩個階段才加入的「另一新成員」,自然因未有體驗前兩階段而必須走上「自選向途」。此外,亦有一組因其一成員最後因「個人安排失誤」,臨陣退出,未有參與「藝行生活館」的「實驗藝行」,影響了另一成員的節奏!「離向」,也成為其中「心向」,莫名的打亂了本來的「研究面向」,實在是美中不足的!

回看四個階段中每組研究的發展,確實都在默默摸索過程,按發生上的「母親事件」、「作坊事件」以至「實驗事件」的啟動力度,滲透出可持續書寫的「研究問題」。細觀其中,各組的「向心」和「向度」,似有不同的持守功夫和力度,亦同時折射出「藝行習性」和「研究實性」的矛盾,也正是給研究員重要的「研向功課」:

由第一位母親到第二十位母親訪談後研究員「藝行回應」的「質性」和「選向」,反映著母親和研究員間如何「雙向」在自我調整;

由「母/親」的前設「身份概念」到每一位「母親」作為「獨立個體」的「信念轉向」,是各研究員回到自身母親前不得不正視的「心向」問題;
由「水作坊」六個不同「導向」的「藝行實驗作坊」到每位成員過程裡承襲的精神狀態,其中經驗的深淺,每反映在後至「研究行動」質態和氣態的「動向」;
由自選的研究題目到回到閲讀自身生命的「經驗取向」,看到的「母親雕塑」亦默默打開條條深具意義的「個人重溯」,其「向」由外而轉內,再反覆迂迴其中;
由「生活訪談」到「藝行研究」間可能因「藝行習性」接不上的「藝海鴻溝」,或許才知多一點點生活的本質和藝行其實可以「相互向往」很近;
由「聆聽」到「行觀」到「實踐」之間,「母親故事」透過不同媒介的探索、重溯和呈現,默然亦打開了「藝行的視野」,其「向」委實多元多邊多線⋯⋯

另一邊廂,六名創作人又各相按其前設行動框架,包括數碼藝術、網站設計、紀錄影像、故事詮譯等四個切面,走出迴異的行觀介面,給母親故事引出「多向度的閲讀」:

數碼藝術背後提供的數據分析;

網站設計具邀請性的網頁「層向」閲讀;
提供即時觀照的影像實錄以至詩化的紀錄片碎;

壓縮經驗的文字轉述。

過程中,四組均是「別無選擇」的要面對一百位母親,包括個體的以至群集性的思考和閲讀,合成出四層不同面向的「作品」:互動數碼藝術裝置、實體同步的研究網站及互動藝術裝置、實驗紀錄片分階段呈現和互動藝術裝置、實體和電子版母親故事紀錄。由始至終,如何抓住個別創作旅程尋向的「堅持」和「執著」的同時,重重故事和藝行事件的開示,對不同創作人和母親故事內容的「雙向經驗」來說,絕對不是一下子可以說清楚的事。

有關藝行研究員和創作人之間的互動,亦循四個階段經常「遇上」的關係,由虛擬空間到實體空間,二者的距離和相互影響,亦有趣地在「藝行生活館」磨合出互通的能量和行觀路徑,加上強勁的導賞團隊,整個計劃的導向得以體現和實踐,吹起了一次教人興奮的「藝行向風」!


何從

從,因「順」而「盲」!如「侍」如「僕」!
僅隨著的,又是怎樣的「參與」?風至,又順著播種⋯⋯
三「從」四「德」之外,究竟可有「不昭不從」的「自」「由」?

在大管理主義風氣和商業至上的社會薰陶下,其實,無論從母親故事或藝行者起始的「行動習性」中,均滲出強烈的「文化糾結」:「社會導向」和「人文意志」的角力,顯示著莫名的距離!

長期缺乏「土地意識」和「公共政策」的深究和理解下,個人的獨立思考(independent thinking )似乎一直欠缺力度和深度。不是大家不願意,而是長期浸淫在奴化教育的環境下,看似豐裕的物質環境,卻如已故新加坡戲劇家郭寶崑作品《鄭和的後代》所言,警愓當代人容易被人家以「豐盛物資」強化物慾,一個不小心會被「閹割了腦袋」的危機!

回看參與計劃的母親們,以學歷統計,大學畢業的母親數目比率按年代遞增,職業婦女突顯其「自主性」比前有改善的跡象,唯獨,追蹤訪談的內容,專業培訓只是成功栽培工種,滿足市場需求。但是,綜觀其中,卻嚴重缺乏情志教育和家庭教育。眾母親的故事分享,文化價值的取向多受制於上代人的情執、經濟環境的困擾、成長經驗的問題和身份認同的渴望。

作為一個移民城市的「居民」(香港身份證是「永久居民身份證」),從來沒有「國民身份」,「家/國」的觀念,自然薄弱!在「以目標為本」的功能社會長大,每每和公民意識愈走愈遠,更欠缺審思倫理道德的轉化,更多時候因盲從或沾染了世代交替間持續混淆視聽的輩份概念,把自身多少成長經驗和照顧孩子的過程中,鎖定在莫名道聽途說的「傳統」裡。能看到「替代思考」(alternative thinking)的自強出口的,可真不容易!

藝術行動,究竟要如是「跟隨」、「依順」,還是「採取」正向、逆向與多向的思維和態度,積極「參與」,究研其中?

當下的力量,可能是「從來」存在,只是似乎無法迴避「主流勢態」的干擾,一再容易又把時空壓縮在前設概念當中,假想著「從『善』如流」便好。對於「道近易從」,似乎是未真的經過「開發/明理」的過程,暗裡卻滲出輾轉反側和「力不從願」的精神狀態,身體行為,又莫名委曲的收到「降心相從」的「群集訊息」,以至行動的質地,亦循「文化習性」,在「屈『己』從『人』」下,「順流」的走著⋯⋯

按數碼藝術創作人歐鈺鋒運算出來12162個「關鍵字詞」的「大數據」追蹤,100位母親語話間,出現最多的分別是「自己」(5445次)和「覺得」(5444次),位高榜首。更有趣的是,按序推進,連串重複的用語,或可引伸普遍連鎖出現的「思考習性」:「一個」、「其實」、「因為」、「我哋」、「呢個」、「跟住」、「但係」、「即係」、「好多」、「時候」、「可以」、「所以」、「好似」、「可能」、「朋友」、「而家」、「屋企」、「之後」、「媽媽」、「記得」、「小朋友」、「爸爸」、「鍾意」、「就會」、「呢度」、「點解」、「或者」(由4985次遞減至1331次)⋯⋯而提及「女人」和「運動」的分別只有138次和136次,和「辦法」同級!「明白」(126次)和「選擇」(124次)表現更低了。談及「興趣」的只有81次、「獨立」只有57次、「發夢」17次,「智慧」16次、「主角」9次、「做愛」7次、「關注」和講究5次、「自學」4次、「本質」3次、「世間」和「自律」2次、「民主」和「違規」各1次⋯⋯

誠然,如何閲讀數據,是一點也不容草率的事,否則,很容易陷入穿鑿附會的黑洞!假如,從語言學去尋找箇中端倪,可以滲去點點「文化色澤」,「從中」去感受一下「生活現場」的「語話系統」所出現或可能反映著的「思考生態」,再追查其中相關脈絡,或許是「研究行動」的重要部分。

究竟母親口中的「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們「覺得」的背後,豈不又是勾尋千絲萬縷生命細數的旅程?人怎樣不先從「行觀自己」入手,考證「個人經歷」,以它為每天生活索引,本是無可厚非的事。問題源自如何理解「生活的從向」和當中與之交織著的一切一切,梳理出的「結果」又是按什麼邏輯引伸的?「藝行研究」每每需要追蹤「結果」的「底蘊」,參看其內置的、混成的文化內部,合成著怎麼的「語言系統」,當中同時連結著的「思考方式」,實在是寶貴的文化研究素材。

「從事」藝術工作,也必須起動「藝術心跡」,如打開一個又一個審思世界和與之相處的渠道。母親故事,由口述、憶述、描述到闡述的過程中,語言數據是其一,視覺數據是其二,和當下時空合成著的身體行動現象是其三四,如是推進,去認真消化100生命個體的個性和質性,恐怕不是一年多的藝行可完全明白的事。

「自」和「由」之間,皆回到「目」和「田」的眼界遠近和心域的幅度!可「從」可「德」的說法,其中可涵蓋的學問範圍,又是「藝術行動」中應有可兼容的心色:由下設研究問題框架作「田」,種出什麼「苗」(由),豈止「風從虎、雲從龍」般的「同類感應事件」?是否從俗、從嚴、從心去按言、按容、按功、按德、按理、按事、按物、按象去考量故事中的「業/跡」,究竟又回到如何行觀自已和世界的功課!

水作坊的策劃,「從一」到「從前」,「從廣」到「從來」,「從想」到「從未」,猶似要「從雲端」給藝行人學習「栽/培」自己種下來的引子,之後,再回到母親故事之中,借不同「數據」的閲讀和分析,重建慣常以外的「創/意」出口!虛實並持,從來不易:

如「水。墨」作坊導師蔡海鷹先生般從容自在,真的不是三言兩語的事;
如「水。土」作坊導師「水池老師」強調的儀式重拾自修自律的重要,又是直透心肌的練習;
如「水。科」作坊導師Amy的顯微鏡,提醒大家萬物有靈有性有格;
如「水。耕」作坊導師Sandy掛在口邊要回歸自然生態,珍惜眼前事物;
如「水。療」作坊導師Molly最後感動的說:大家的身體給了她很好的功課!
如是,
我開始的「水。動」作坊,以最簡單的道具開始,盛載水的器皿,如身體般,必須細心觀察和照顧,才能「從心」的「活」起來⋯⋯

由始起到藝行生活館之間,當中保持互動互通的開放機制是重要的磨練。藝行研究員透過不同階段作坊的體驗,默默積聚了點點滴滴的力氣的同時,也不斷和自己習慣對疊,是在所難免的事。有人因不能跟上步調退出,有人帶病堅持同行,有人三心兩意,亦有人不斷跨過日常門檻,持續實驗實踐。我想都給大家提供多面鏡子,映照出可縱橫「從衡」的人文景觀。相信,能全然消化,又不知是多少時日後的事了。

研究計劃的架設,冀望能提供可「從中再學習」的平台,挖挖可能開始早已變異的文化土壤,看其究竟,給藝行梳通可替代的通道。在看似「景從雲集」卻又彷彿「無所適從」的時空,回到最基本的「母親風景」,細探再由生活本體出發,「捨短從長」的給「當下藝行」研究出點點意思⋯⋯


何來

來,意味「距離」的存在!「彼」「此」之念,何招何致?
可幹的,其往昔,怎得怎失?母,如「麥」,種緣!

來來去去,去去來來!之間人事物的移動,隱伏著萬物更替的實情。奈何,在短暫人生旅途,必須靠傳承去延續許許多多的「人文願景」!能真正可以完全自主的事,本來有限,每每更因對「未來」的莫名而出現種種焦慮,弄得人翻「來」翻「去」的,轉眼又浪費了多少人生⋯⋯

藝行研究,本來是一種回到本體,自在感悟自築自主、自來自去的修行!

如是來的,如進入工作室的母親們,各挾著許多「生活事件」和「身體印記」,敲上《如花。如水。如母》的門。來者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正是藝行研究員每次在等著看的「當天大事」!

如是去的,如層層行動的出處,每回到藝行者叩問的功夫和做上的功課,揭開重重母親生活面相背後彼此未盡言的人、事與物,細探其中風景⋯⋯

誰知,最後每人從來都如是回到「自己母親」那面鏡子,追蹤自身「何以來到如此境地」的因由,看到的,又似乎是兩碼子的距離,各執著「彼/此」的步道,亦近亦遠的,拉拉扯扯。原來,一直所謂「聆/聽」,還未真的開始,便丟進自身生命的迷思!如進來的母親們,以「我」作為索引,一再匆匆鎖定「來去」的「覺得蹤影」,可能又輕輕沒有放過人家,也沒有放過自己!

如是才發現:
「執著是牢記媽媽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媽媽所謂『喜歡的顏色』原來不是她自己選擇的⋯⋯」
「我試圖實驗和媽媽建立溝通的是怎樣方法⋯⋯」
「我結婚時的旗袍是母親穿過的⋯⋯」
「我那時不明白媽媽為何如此對待自己⋯⋯」
「11歲時媽媽為什麼送了我到北京⋯⋯」
「媽媽早在我年幼時再婚的抉擇⋯⋯」
「媽媽拜神時合拾的手掌很神奇⋯⋯」
「媽媽面對父親的粗暴為什麼不敢發一言⋯⋯」
「母親的冷漠原來有她的原因⋯⋯」

她,來自何方?在與許多個「他者」相遇的旅途上,來了的,為什麼又揮之不去?反覆由各自面對的20位/100位母親故事,回到自身作為人母或兒女的身分時,可又執著於「兒時記憶」,才看到「長大」的軌跡又偏偏離不開上代人的路!難道,「存在意義」在乎於「往來行動」之間磨合著的小片段,築成的究竟是「橋」是「牆」,愈來愈覺得模糊了⋯⋯

念,由往昔到當下,如是每日透過不同行動,呈現出不一的現象!為「母」的,為「兒/女」的,綻放著怎樣的生命花火,在本來龐大的「家族圖譜」搜索,豈不都是「枝開葉散」下的其中「小技小節」?誰說「母親」,如大地般,一直在沈默中呼吸?在城市中,如何看到大地?也許,只能借「身/體」行觀如光般虛幻的世界⋯⋯

轉換身分,為什麼又給紛至沓來的事物,打亂了藝行的分寸?

動,「本來」和「自來」的緣起,如是往來於種念的前後,未學會抓住「第三隻眼睛」之前,每天平均每250毫秒眨一次眼睛之間,浮來浮去過的生活景象,究竟和自己打上了怎樣的關係,把身體神經,借生理時鐘,規劃出難以言全的「活著境況」⋯⋯

行觀母親的身體,在懷孕前後畢竟是好不一樣的「道/理」!究竟叩問母親的「昔日行蹤」,翻來覆去的,是成為人母前或是後的事?你我如是來去,莫不是「暫去且來」的浮動體,尋覓著的豈不都是「如來故事」?

藝行研究,究竟拉開了怎樣的「母親聯想」:
如陸嘉琪以「戲劇觀照」,借上「聖母瑪莉亞」想像對潛在懷孕的恐懼⋯⋯
如袁曉嵐借他人之眼(攝影師)細觀如何和自己相處的出口⋯⋯
如黃嘉詠借五感體驗試圖去重溯母親昔日一煲魚湯的記憶⋯⋯
如朱曉芳借花開花落譜寫「生命百籽櫃」裡或許未曾細聽的樂韻⋯⋯
如黃詩羚借「母親恩物」重溯之間一直未有融通的距離⋯⋯
如謝茵以冷線追蹤曾經未真正認識的「母親軌跡」⋯⋯
如黎振寧借露宿街頭31天去感悟母親故事中「出走」的情思⋯⋯
如葉麗兒審思「觀點角度」的替代性去打開「母體」像迷宮似的詮釋⋯⋯
如謝熹朗終於「以身作餌」試圖「同步叩問」背負上代擔子的來由⋯⋯
如陳佩珊「異常唯美」的「水土影像」似特別靠近母親在地的脈搏⋯⋯
如趙鷺燕的自畫像滲出混亂不定卻渴望為母的莫名慾望⋯⋯
如郭曉靈在病床上傳出希冀同步在場的字訊⋯⋯

難怪汪佳樺和黃穎華的藝行裝置《尋》得到如此雀躍的迴響:一百幅熒光下才看到的「母親插畫」,以UV燈作鑰匙,逐一啟動母親的原聲帶,短短不到一分鐘的聲音,不單引發了行觀者莫大的好奇,更成為衝擊他們點撃「如花」的母親網站,詳細追尋每位母親故事的「全相」!

一百幅插畫,豈止一百回的筆墨,在參與過計劃的母親走入紙箱陣中,只想尋回關於自己畫面和聲音,其他的,為何卻似「遙遠」得難以接近?來時想的,和去時想的,可真只有「自己」、「覺得」而已?

如是來自母體的男男女女,透過不同的藝行裝置,一一和自己母親往昔種上的緣,來一次又一次近距離的接觸:
看到其中四五度重訪生活館的母親們⋯⋯
看到借藝行作坊懷緬亡母的中年男子⋯⋯
看到熱切追尋母親「繪。話」影音的兒女⋯⋯
看到中學生借《悄悄「話」畫》冀望母親拿出勇氣去離婚⋯⋯
看到以為自信的KOL母親聲涙滿臉的分享⋯⋯
看到許多願意靜下來給母親寫字寫畫的大小朋友⋯⋯
看到參與藝行作坊的身體為母親留下過的「咖啡畫」⋯⋯
看到一家大小走上一回後對「母親(繪畫)臉容」改變的觀賞眼神⋯⋯
看到不同陣式下母親作坊揭開的故事面紗⋯⋯
看到一名外籍男子讚嘆母親留下的「畫陣」⋯⋯
看到的
是五星期穿過Colour Brown 咖啡館上來的訪客
各帶著看似平常的心
卻碰上不平常的藝行體驗
最後
願意用一手泥
在如光影像下自選上一個特殊位置
如同給某人的一種思念⋯⋯

來者,能結緣的,自有起動念頭,在本來「無始無終」的「時間廊」走過,尋找那刻那間的「所/在」處:原來,藝術,一直可以和你我很近!

何以

以,用也!其「己」其「已」?其「意」,亦虛亦實。惡搞!
母之「所以」,怎師左右?

「何以」要問?當看到一些不尋常又難以明白的事⋯⋯
「何以」追尋?因看到迫切性要去解決的問題⋯⋯
「何以」去想?因為未能找到更好的其他選擇⋯⋯
「何以」沈默?因未見自在的出口⋯⋯
「何以」感動?因遇上了一直未能真正接近的⋯⋯

以上,豈止是藝行研究員必須經歷和叩問的功課,按不同階段,研究員如何面對自身因習性而出現的「思考障礙」,每每發現「何以」的背後,與成長接受的教育和文化薰陶,有解不開的連結關係。

其實,一切都是整個計劃每位成員不時要面對的!

五星期的「藝行生活館」,
每天,
有三位「超級導賞員」,
由頭到尾的照顧到來的行觀訪客。
她們分別是負責行政及監製的林奕玲、推廣及招募的關麗盈和項目統籌張竹筠
(還有投誠給予技術及場地設計支援的葉曉雲和葉卓棠⋯⋯)。

假如問:何以三位行政主管,親自擔當這份本來可以另僱兼職替代的事?
不如問:整個計劃在一年多的工作,是基於怎樣的信念和經驗,最後她們自己樂於「親自出馬」!

她們的導賞行動,本質上也是一種藝行!
她們由頭到尾,都是計劃能順利建構的重要柱樑!
更是
藝行生活館
得以「圓滿」的關鍵!

回看近三十年的香港不同範疇藝術文化的發展,側重「分『工』」、「分『權』」、「分『責』」而欠缺共同協作的伙伴精神,很容易,許多工作在強調「部門化」的過程中,淪為「提供服務」的「小圈子活動」,卻丟掉了投入「藝行」的初心和同時兼備的信念:一種相信共謀共建「行動意義」的每日旅程!

Elaine(林奕玲)在出版的《如母》一書中,特別回憶當天為什麼「首肯」參與這計劃的原因。也記得第一次和Gloria (關麗盈)與Agnes (張竹筠)見面,得知她們來自「商業圈」,卻願意加入團隊,不計較沒可能相比的薪酬,一股好奇和想嘗試商業運作以外「另類體驗」的氣場,實在「文化圈」中似早滑掉了的力氣!

她們是早於母親作坊開始前半年的「先頭部隊」,招募母親、尋找場地、協調藝術工作者的需求等等從來不是一般的「藝術工作」。少一點信念和耐心,怎能找到「協作夥伴」,共襄「藝行善舉」?一個團隊的每一成員,猶如昔日的「圓桌武士」,一起以不同能力、經驗和視野,互助互補,才能起動整個計劃,同時按時間軸與精神軸一起協調,當中同步分享各種得失和體驗,借每日錄像、電訊平台的書寫和延伸分享等,截長補短的面對每天發生的「母親事件」和「藝行動態」,才能累積能量,大家往前推動的同時,不忘提醒和回顧發生過和發生著的大小事情,缺少點點相互信任、尊重和接受生活不完美的本質,是難以面對或想像「下一次未知會發生的事」!

在盲目試圖「掌握一切」的大管理時代,人生每忘記了自己每天究竟在做著什麼事!究竟100位母親與我何干?我,作為策展人和母親作坊的主持,只能誠實面對自己每日碰上的母親,一位或兩位,或突然缺席又教大家白走了一趟的日子,竟然都變成「難得共聚的經驗」(又或是一起啟動異常補遺力氣的機會),那日復日期待「未知」的「場面」,教我明白:只能學習虛懷應對!

原來,少究「何以」如此如斯,多接受每天的「不尋常」本質,每位進來的母親,提供了莫大的「生命力」,滋養了我們可延續至今(包括書寫這一刻)的行動!

一「己」之力,源自何方,其中都是萬千合成著的行動體⋯⋯
「已」和「以」之間,豈能就此「罷了」?
前者怎會無人無事!來者自有其方寸。不來的,大家試過便好!
放下「太過了」的念頭,「心」「意」便一起在場了。

「所/以」,原來因「空間」的設定,默默影響著行動的想法⋯⋯

或許,大家都出自「娘胎」,是「母親」把我們一眾拉在一起!沿肚臍印記,深思生命源起,那曾被剪掉了的,從來沒有消失呢!

何家

家,「宀」下有「豕」!其屋如穴,循世代疊合,深不可測!
母,其「家」本內置懷中,其「穴」之交覆,不可侵!
花,其「家」有「序」!

前後和計劃走上了兩年的同時,香港亦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化。視這個城市為「家」的母親們和計劃成員們,默默在學習如何調整心情,在好不容易的日子裡,堅持起動,透過藝行,思考這個「家」和自己的關係⋯⋯

作為一個「移民城市」,「移/動」,是當中生活脈搏的本質!按100位母親故事的「兒時住處」和「家庭樹」追蹤,她們的上一二代都在大陸某城某鄕,遠至蒙古、四川,近至廣州鄰鄕鄰市,也有從台灣嫁到香港的,她們各自對「家」的概念,十分複雜。由兒時記憶到方言口音,由模糊的父母歷史以至再無法辨識祖父母輩的故事,處處反映著「故居」投影著的一切,每每由最尋常家物中埋伏著深植人心的角落,種出奇異的枝葉⋯⋯與此同時,亦有母親參與「繪。話」作坊後,舉家移民了。如此一個不斷在移動地方,當中的人事,彷彿如影隨形,不斷調適著應對的方法。

細緻貼近母親的「繪。話」痕跡,試圖逐一檢視當中「印記」的旅程中,藝行研究員總回到自己的家,追溯當中「有過」或「疑似沒有過」的故事⋯⋯

記得「水。動」作坊最後一天,大家分享一件帶來的家中物件,眾人的聆聽和聯繫,精神顯得特別旺盛。由說故事的到提問的在場藝行人,突然很實在的意味到「家」、「物」、「情」、「志」間的微妙關係,箇中「物語」,似藏匿著許多家人間相處的故事,從中經歷,又早轉化到身體內部,成就著「自家概念」的運作。延伸出去,平衡母親「繪。話」間展示的家裡的生活圖譜,遊進的一物一事,似鎖定出身體和「家」莫名連上的結與網,默默折射出這城市的「生活內部」,大家究竟「何以為『家』」呢?在不穩定的日子,又如何回顧昔日曾經輕鬆掛在口邊的「良辰美景」?

重探五組藝行研究員的五個藝行生活館設計,默默似是另一種「家」的投影:

Cally (葉麗兒)和 Christy (謝熹朗)的「家」,以「鏡」為軸,以母親的「聲帶」為「記/憶」,置身其中的人,似沒法迴避自己身體「在場」的反映!可因為它,身體,本來是一個「家」的「核心載體」,其「眼界」和「行動」,正標誌著身體如何和「家的沉積」相處,從中檢拾可重置的「家境心域」⋯⋯最後一天,當二人出走到窗外街頭的「天台小公園」繼續「行動」,留下一名行觀者坐在鏡子面前,聽著同一段母親錄音,陽光早收起,一切依稀要讓路給黃昏的時候,心裏的「家」,究竟在何方?

Priscila (朱曉芳)和Carol(黃嘉詠)的「家」如一個「巨大的網路」,內置四個房間,讓人重訪生命旅程中的「美事」、「家事」、「心事」、「情事」,逐一透過每一個的特殊音樂及空間裝置,重溯「自家/記憶」的「觸/感」。當中虛實並存的「物象」、「聲象」、「氣象」、「意象」、「印象」,借「線/物」作橋,沿心中紋路,重組片碎。最後,一切如「花序」的鋪陳,學習安放那間觸碰到的「家昧」⋯⋯ 進入她們「軌/織」的訪客,各自牽出的「線路」,究意是試圖安頓一種「不安」,還是牽著莫名心思,一一準備遊進「最後的『如花』幻境」?

黃詩羚的「家」,充滿「咖啡香」和「舊日氣色」!前者,必須慢煮慢嚐,才知箇中滋味;後者需要一針一線,借雙手追蹤背後生活痕跡!原來,「家」的距離,且遠且近。由看似再沒有「用途」的「咖啡渣」再出發,加水作畫,滲透出的感覺,坦承回應著行動者心裏「家的味道」,到一幅幅的手作意境,衝著家的溫度,把身體力度挪移。原來,一切的情執,可化在綿布上,顯示的「手工」,自小和肌膚連繋,密不可分⋯⋯直到「水。耕」作坊導師Sandy 的出現,把所有椅子排成一行,給詩羚逐一坐下,重觀她一直擁持著的世界,才知,「家境」,每移動一個位置,已是好不一樣的光景了⋯⋯

袁曉嵐和陸嘉琪看似各自為「家」:一個由生活雜物回溯,一個猶如今夕「宜家生活」的「套裝整合」!前者以水以物作拓印行動,映照「物/心」的畫意,仿如「回了家」,學習如何收拾心情,細觀自家檢拾過的卻又容易丟掉了或仍未梳理的凌亂;後者安然舒態的「安坐家中」,以簡單筆記,沉思「家人的聲音」,一切原來是可以透過「書寫行動」,逐步重整!二者如相互對照,也是城市中同時存在的「家居景致」⋯⋯ 只是,相互可有認真去看看「對家」的「存在」和「源起」?城市中,依稀仍有很多「看不見的家庭」,默然各自關上門,靠著不同的「空調系統」過活。其中「噪音」,很容易變成「隔音屏障」,擋住了「外面世界」的「莫名紛擾」!

Dick(黎振寧)和謝茵的「家」如一個「祭壇」,把「家規」、「家訓」、「家儀」、「家族」以至「家夢」壓縮成一個似空盪盪卻又容許重新出發的平台,置身其中,一切,可由空白開始,再重組!由阿Dick分享他31天的「出走」,到最後和行觀者帶著「旅行喼」一起「試驗出走」,再逐一翻出裡面的「家檔」,究竟如何去理解當中每一個人重視的「家物」?謝茵的「回家」,又翻出另一系列物件,猶如不同維度的時間囊,邀請作坊的行觀者延伸聯結自己家中特殊的「物象」。而她,首先把自己放上祭壇,尋找「驅魔」的法門 ⋯⋯ 直到一個又一個成影成結的故事身影,把空白塗上印記,再讓身心顯靈:「家」,一直常在心間!

「生活館」裡的「藝行」,想是另一種「回家的旅行」:像《如光》分階段的紀錄影拾,分層重探其中詩意!或許,「家」,莫名的由母親腹中便成形!

何踪


踪,其「宗」怎「從」怎「足」及?
人的「踪影」,唯潛訪其「徑」⋯⋯
「母」的痕跡,又是幾多世代重疊著的詩歌怨嘆?
花踪,由孢子的形成再說起,彷彿都是「變/態」的寫照!

如果仔細追蹤整個藝行研究計劃不同部分,留下過或仍未深入挖掘的「母親踪影」,以至每位參與計劃成員走上過或仍須延伸繼續走的路,相信不是一下子可徹底完成書寫的事情⋯⋯

紀錄行動的踪影,每每需要一個科研的心,擁抱高度的自律性,才能真的看到點點端倪,那正是「水。科」作坊導師Amy要求大家手繪顯微鏡下影象的原因。那是經過實體行動過濾的科學方法,經歷連串的影像對比紀錄和閲讀,才能逐一比較所看到或發現到的東西⋯⋯

是次「藝行硏究」,相信只是剛剛才開始的摸索,並未真正做到或是達至一種「起碼的深度」!那恐怕是需要一段更長時間和更聚焦的精神狀態,才能體現的!

藝行研究員以及藝術創作人最後的分享,是一種體驗的印象和概念整理,肯定並不是「科研報告」!留下的痕跡,都在未盡言的隙間中,有待澄清和更深入的論證。

在今日藝術文化的生態下,藝術工作要維持生計已十分不容易,資助計劃所能提供的,不足以應付更深入的研究行動,只能回到藝行人自身,看每人如何處理所見所聞,能否平衡和自主的堅守原則了!

按「完成計劃報告」的情理,整個「案子」要求分拆成可量度可認證的「片碎數字」,每每因應「制度邏輯」,一一如「合約規劃」列表其中曾建議的,檢視「成果」!對「行動踪影」內部,欠缺真正的關注!

「制/度」的建築,本來無可厚非。它是人底看到自身的不完整性而衍生出來的事。但假如認真理解和有效體現背後的精神,它不是純粹監察的機制,它應該是強大的支援中心,提供更完善的行動政策和行動方案,上下一心的互補長短,才能確立一定程度的價值。其中「標準」,是必須按情況移動的、調適的、投誠的去體驗和理解不同處境下「執行任務」的細節與出口。

制,按說文解字,裁也。本來「從『刀』從『未』」,所謂「未」,是「物成有滋有味」,可裁斷!

度,是「裁斷」的不同深淺,記錄當中質性品性,悟法其中!

今天「制度」多被「賤賣」成權力挪移的手段,其中精神每日因「階級」及「分流」機制,按「章」各「取」(表面)所「需」,卻缺乏共融的溝通管道,消化以及協助「專業人員」所批視出來的「片段成果」!

人的「行動踪影」,難斷!其原因是本質上「合成行動」可能涵蓋的變數和多元閲讀性。當知識體系被分拆為如此破碎的「專門技能」,萬物融通的內涵便輕易給「專家」抹煞了!

結果,在如此文化教育制度下的思維和情感,其中所含有的「合理詮釋」度,是十分局限的。

誠言,如是這樣的書寫「回顧/報告」,只是希冀以不同的「系統概念」,檢討可重新對焦或整理計劃內部本來「層層疊」的「行動徑道」,通過不同崗位和範圍相互之間影響著的現象與環境因素,探究仍然可延續行動的部分⋯⋯

母親故事的啟發,正是揭示「生活」本似「奇花」之「序」,其中循環綻放或靜候綻放光芒的條件各異。細探其詳,才看到點滴踪影聚落的位置,各自按「特殊情況」,不斷「蛻變」!其「態」不定,深值研究!之後,藝行才可真正開始⋯⋯

假如我們嘗試把母親繪畫逐一按Allan 和William 的數碼紀錄翻開,以不同速度,感悟其中筆觸和聲音的吐路,可以看到的都是「母親印記」的踪影!當中很多線索,靜待我們重溫其所以⋯⋯

假如,每幅如「意識圖譜」的「即時畫作」,勾勒其中內部,或是逐一還原,參究其脈絡,也許會是另一系列的「如花/如母」想像⋯⋯

試想,假如將100幅家庭樹拿到Sandy的農場,逐一把每幅放大,安置在大自然板塊上平行聯想,又會有好不一樣的閲讀?

如是,又教我聯想到借用幾個「水作坊」的特殊場境,從中重新思考「母親花序」的研究和閲讀,理解「研究行動」並不如「水過鴨背」,轉眼便流走了的「印象」而已⋯⋯

記得Priscila曾在Sandy的農場收錄不同的聲音,包括昆蟲聲以至不同鳥類的「歌」聲,相信更不乏風吹草動葉動的「雜」聲和流水聲。回到工作室,這些聲音究竟如何梳理,判斷,紀錄,再轉化成實驗,正是背後無法迴避的「程序功課」。不同作坊背後的「行動練習」,關鍵在研究如何整理體驗和心得,回應自身研究的主體,從中提出問題,深化研究。

紀錄的方法和維度,正反映著研究員思考的方向、能力和延續學問的深度。收集的「數據」,可有停留在「印象」或「感覺」的概念上,或是轉化成資源,進行拆解、分析和累計,又是箇中必須存在的功課了。

其實,細究行動的現場,每每觀察到研究員的身體,如何面向他者、他物和自己相處以至實踐實驗的層次和「吸養區」的寬度。同時,大家可真箇仔細回溯自己如何因應聯想,推動想像,作出假設,延伸行動?譬如,在顯微鏡下觀察的身體,究竟和平常看東西有什麼區別?箇中的聚焦和日常眼界又是怎麼樣的差異?在今天我們事事好像要急著「KOL」式的「歸納」和「意見」的年代,能慢下來去享受「未知的樂趣」,是十分「考功夫」的。

如影如踪,是一種邀請人探源和再起動的「象氣」!母親印象的背後,仍待仔細梳理的,相信又是許多個「持續研究計劃」的起點!就如在「母親印記」錄像創作音樂和影像的歐卓芯(Sam AU),她身在異鄕,「距離」卻沒有造成聆聽和觀看母親「繪。話」紀錄的隔閡。她更從中和兩個孩子,一起延伸創作。證明一切「紀錄」的閱讀,是一種十分可貴的藝行資源和養分,看你我如何安放心事而已⋯⋯

何杳

杳,如「木」下之「日」,其「影」幽幽,遠比冥想,如光虛無!
之間,情,無限!路,杳漫 ⋯⋯
花,成「托」的前後,從不完全 ⋯⋯

木,需要水和光。它的紋層,是時間的痕跡,耐人尋味!人,愛聯想。文化事,多由此開始,按問而學,繼而行動,開拓可能。所得的「答案」,無不是下一個或以上的「問」和「題」的延續,本來無止境!

樹木的成長亦然!周邊環境從來不定,充滿活力和變化。它的本能,就是每時每刻內置的物理調整,按外而起動著內部動態,生生不息,直至人類慾望的干擾,改變了分佈的版圖⋯⋯

樹木和樹人,豈不是可相互對照的功課?骨子裡,人的自大和任意妄為,輕易忘記了「樹」的行動,其「根/基」何種!在今天極速演算和演化的年代,願意去理解「根源」的人恐怕愈來愈少了。藝行研究,本是多元思考和行動並驅的功夫,向前和往後望的同時,亦必須存具備「縱橫觀」,才悟出片點可能和問題相對的建築和拆解,一切是多向度的功課!

觀察,成為關鍵的、必須同時存在的一環!自己行觀和他者行觀之間,局內和局外的,各按不同維度的切入,每每讓計劃的推進有不同的提醒,給往後走向提供重要信息!

周佩韻、丁穎茵和周堃怡三位計劃觀察員,分別從藝術、歷史、教育三個角度跟著整個計劃走上了好一段路。感恩她們以極微薄(或甚至沒有)酬勞下,義助觀察《如花。如水。如母》四個階段的執行和實踐,提供了寶貴的分享。只是,在「藝術」、「歷史」、「教育」三個如此龐大的課題下,如何尋向,委實是毫不簡單的事。

「好難喔!」是許多人面對問題時會掛在口邊的用語。也許,組詞弄語,不一定是虛無的。它是調整思考維度的重要點子,教人不太執著站在「哪一方」,而是主動打開「觀/察」的方位,起步走上去,好好看上究竟,細味一二⋯⋯

藝術行動如走進山林深處,看清野草叢生和萬物依然間的「牽纏互掛」,回到城市,其「牽」其「掛」,又似多了莫名或竪立不同名號的「拉」「扯」,如何撥開如此自然和人為歷史相交的境際下,參透「如花」之虛實,「如水」的兼容與變化的屬性,「如母」的美麗假設和莫名追蹤的解脫?一一似一場又一場勘探「石頭」的記事錄,查找其質其性其源,再試圖打磨成針,編構一場場「花」舞⋯⋯

時和間,輾轉如光般,每是遲了八分二十秒的現實,唯借上祭儀,把時空重塑,或暫借上「剃鬚膏」當作投影屏,窺探仿似墓碑上的銘紋,才發現,「教/育」是學習細看泡沫的自在⋯⋯

字和音,其源似相隨,卻又碰觸著身體不同部位,循體內水份的流動,拼合出的「意/志」,和風推箭,不知滑過了幾多世紀,似懂非懂的,各自座落不一樣的「港口」,悄悄話間,講出或畫上的「情途」,驟似x+y的無限次方,或看到:神鬼相隔,從來不遠!

歷史,是非怎辨?非非是是間,卻忘了 xy 混上 z 的實情:其「跡」多以「文」化開(或同時混淆),誰知滲開過幾十千萬回?大大小小的遷移故事,都是「繪。話」間未全然呈現的「時光物語」!

如是尋尋覓覓,可似進入黑盒子,借提燈參看也許恬眠已久的故事。誰家話痕畫音,一概埋藏在紙箱上的「花叢」中,擾亂或吞忍著近半世紀的「恩。情。愁。怨」,看誰一再硬著心肝,直到「花」成「粉末」,麈灰一地,才聽到呼喚的位置?可直至一天就連GPS也不管用的日子裡,藝行人,都似回到舊時,作佃農子女,開墾可耕之地,放棄自身執著,才可能發現:積壓的可不都只是「戇人」的「訴求」⋯⋯

泥土、水、顯微鏡、玻璃杯、鋤頭、墨、紙、保溫衣物、鏡、毛冷、旅行箱、花、微型藥櫃、陳皮、糖果、香料、營幕、錄影機、原子筆、咖啡渣、衣車、針線旗袍、塗彩、雜物⋯⋯ 一一好像各不相謀的東西,怎麼與母親故事結上緣?怎麼和身體又連上關係,成為寄託願景的藝行路徑?

報告欄上的問卷填寫,究竟是試圖鎖定什麼?一疊疊資料,轉眼便存置電腦上某抽屜裏,靜待人推動廢除的按鈕!時間,又一再仿會被暴力肢解,忘記了藝行者的心事⋯⋯

何方何故何曾何向何從何來何以何家何踪之間⋯⋯

如緣源,片片,碎碎的,花落何杳!

結語

如是寫,好像雕塑著一封「無法送達的遺書」!

然而,母親故事,將持續走出走入,默默和許多相遇上的人事,相互扣連,合成著可「音容永在」的生活花火!

藝行,可有真箇失魂落魄,又重投「如是製作」的模式軀殻,等待市場買辦的垂青?唯自新,也許才是二十一世紀世界青年的省悟時代:

如母如音,看清未來始於腳下⋯⋯
如水如容,視萬物如一⋯⋯
當陣和當下
一直碰上當前
迎來的風,
才知
如花如光⋯⋯

明日,可待!

 

何應豐 [2022.02.19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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