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內三宗墜機空難事件,對突然離世的人來說,「歷史」理應沒有意義!但對周邊仍與死者連繫著的人來說,曾經存在共生過的事件,其「故事」可怎樣延展下去呢?當事件成為「新聞材料」,熱賣後,對看似不相關的人,也許轉眼間便將之忘掉得乾淨!事實上,事情卻沒因而就此冷卻,當中深遠影響著的人事,其形其聲又豈是電視影像可全然捕捉的事?
隨便一觀,像耳剽目竊,便以為「得知」了一些什麼,得不到則摒棄一切!背後,因不得其法而變得苟且。今夕文化觀察,多徘徊在間歇而零碎的表徵上,對整個事情的機括,鑿而不通,附會了之而已!
對身體的經驗,難道亦如是?
給自己身體說故事,是重要的「實驗歷史」的「香港功課」!身體,豈止是一個文化容器,它亦是一個城市足跡的紀錄儀,內藏千絲萬縷的內部結構,深切折射著這個地方無間斷地建築著或拆解著的大小事,是理解「地方知識」其中重要根源……
在人前,我們如何展示這個「自己」?當身體每一部份都變成各方爭相佔據的「市場資源」,我們理說的「身體故事」或許早按如是被教育或感化的規格,又一次墮入不自覺的「巧言弄色」之中,對內部種種構成,包括不同層次宗教的、科學的、哲學的、道德的、文化的、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倫理的、情色的、幻想的參差經驗,在歸根不用太著意「論據」(那是「學者」的功課)的前提下,回到生活裡外,細緻重整實際經營過的、實踐過的、質疑過的、肯定過的、爭執過的、逃避過的、分享過的、詮釋過的、愚蠢過的、守候過的、攻擊過的、誤解過的、明白過的、領悟過的、盲從過的、閱歷過的、粗疏過的、小心過的、惶恐過的、興奮過的、努力過的、反省過的等等細碎片段,之中仿如雨點般,無法一下子全然清楚領會點滴間承載的「常識」和「斷言」,其「情」其「聲」其「節」,又豈止可直接完全表達?自畫自說的旅程,彷彿一邊知道「雨勢」而調整著「避雨」、「避濕」和可能患上「風寒」的焦慮下進行,其境是虛是實頗值再參詳回味……
今夕「香港雨境」,其景何如?你我的「生活史」,或許正反映其詳!
身體的足跡,從家庭、學校、社區、街道、食堂、商場、旅館到交通工具、大小社團、私營公司、公共機構、娛樂場所、運動場館、表演場地及公共廁所等生活空間,身體如何回應著一直移動著、穿梭著的場域?在一個空間過渡到另一個空間的過程中,身體內部空間如何調適著環境和事件周遭聚散的能量和物理磁場?在不同地方所牽涉上的「行為系譜」,如何長期整合著身體的神經肌理,影響著眼界和聽說的內涵?誰每日給身體主航,由一條線跨越至另一系列線路上,依歸著一顆怎樣的心?在強調競爭上游和物質主義的前提下,身體如何釐定可「踰越的界線」?在長期被殖民的生態下,既嚴重缺乏健全公民意識,「身體的聲色」亦不知怎地給「消費主義」、「管理主義」、(商業、體制及政治的)「獨裁主義」、「個人主義」和「機會主義」拉拉扯扯,成為「撲滅」任何對應「道德集團」可建築或萌芽的主見?從上代人到當代人之間,因政治和經濟原因而推動過的「身體流徙」,又如何深遠影響著內置的生活(生存)價值?亦因以上種種,身體迂迴在不同族群之間,其中孕育過的猜忌、妒疑、齟齬、狩獵、欺侮、辱罵、愛恨、情誼、報酬、成敗等等「習俗經驗」,又如何默默在心理生理化理物理間推磨著行動的素質,直接轉換著每日可變成因循回應的「思考區域」?
「實驗香港」,意味將身體的「決策機制」重組:
停止脊髓上的增生組織繼續蔓延!
放空早崩緊的神經線路!
張開正急速收縮的呼吸管道!
消解長期阻塞消化系統的廢物!
貫通不停受壓的血管和心臟!
推拉已膠著多時的大小腸道!
清理正進入週期失禁的排泄系統!
擴張經年給人家封閉了的千萬毛孔!
放鬆因緊張焦慮而無法正視的肌肉萎縮!
解放任何因道德而封鎖了的器官活門!
在「為何」與「如何」之間,
尋求與病患共生的可能法道!
一生中,我們似乎都在聆聽著某種聲音,試圖打造某種力量,不單局限了我們理解可共生的世界,更深化自己不相信身體無時無刻與汝建築著的對話。所謂創造,默默和毀滅同行,各建黨羽,深化分解的速度!香港人的身體,還未回應到昨日發現的問題,已否定了今日眼前人事,把體內的「過往沉積」,一再加壓在早已疲憊的精神上,豈能幻想找到沒有蟲蛀的帷幕?在步入「後人類世代」的旅途中,難道又急切擠入購置可修飾的「身體零件」,改編書寫身體的國度?
在舞台上重探身體區域的內部版圖,看見的、聆聽到的,可因憂鬱或焦慮而沉醉在「自我」身上,反覆墜落重複慣性之中?步履之行,音樂的存在,對身體而言,究竟是「我」還是「他者」安排以矇蔽心靈脈搏的「行動指標」?在前設的領域上,「認識之心」何以成為「障礙」,教尋覓曠野間的人聲變得沒有可能!溯流而上,卻未能直通其源,綜觀萬法行走之道,眼前一切,難免盡成「障礙框架」,無名的空洞,又涉入「知性」中間,教你我迷失在行動中!
實驗,理應從何再起?
2015.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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