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歲月 高牆總在添磚添瓦
月半雲高 看不見人情緣與否

十五靈軀 怎渡眼前荒謬？
皇后皇姐 怎麼如是低語倚鳳樓
獨欠秦簫吹走百花羞
也看不見霓裳彩鳳綉
宫規德行⋯⋯
言深語重⋯⋯
怎麼把青春鎖定在樹下詩盟？

唐生戲言
鴛鴦花語
把人生壓染得愁更愁
幾百年前的故事
塞入去一個戲棚傳悲奏
長平世顯
一一鎖住在世代重複的假想情愛
獨不見細緻生活柔柔

歷史因果本難修
戲文現實豈可只是長嘆短嗟
木魚敲定了怎樣感情
能否多點點思想空間
口古介白 怎不
借鏡逐一拆除荒謬
把道德解剖解剖？
把人把物
如是如是解構？

長平一生不到十六
臨終腹裡怎已多了塊骨肉？
紫禁城中
早暗備戰鼓刀槍
怎地急事婚盟
莫非借大鑼大鼓振威
掩飾帝國漸近臨終日？
生於帝王家
究竟從何想像？
龍樓鳳閣 人卻虛浮
江山掛口 肉身只為裝置權謀
女兒家 怎麼欠奉社禝圖構？
宮廷秀 骨肉情思怎麼都向著皇陵行走？

十五身軀 如是每天起牀作業
頭額髮線 如是紥緊
可未把眼界拉高了幾分
不知看到的東西向誰問
婷婷細步 自小妝前訓
公主前後 諸方聲音把帝女如花似弄
紅羅緞帶 把身段模型得似畫中太后
獨是感覺身受 怎麼欠缺因由？
翹步提手 無不按提綱範例尋
挺胸抬頭 又怕有失宮中體統
宣召訓諭的日常
怎思尋常女兒本來意向？

紅樓夢話 只是百多年後的女書⋯⋯
小說俠傳 聊是幻想情偷⋯⋯

世顯不是寶玉
一面之情怎地如此悲咽？
難言禍福天降否
帝令勾魂 看不到出口！
大觀明宮園亭 欠奉雪芹細節！
唐生筆下帝女花
把人情綑綁在蟒袍影下
懸浮生死之念
三更五更鼓聲何忍？
心腸水造 口白黃金般凶猛
筋骨皮肉 怎成媒山祭神鬼
還是官宦文化 早注定朝野上下步法？
挪移祖宗幽靈 一概化成合理行為法則？
回溯萬曆十五尋踪影拾
就連「海瑞罷官」[1] 也一日難逃批鬥⋯⋯

周世顯 可真是救難出口？

長平身體 究竟屬實何人？何人？
其父朱由檢 究竟
又是何許人？何許人？

公主出生 崇禎才十九
明末春秋 怎思「媺娖」？ [2]
善意整顿 畢竟勢已不仁！
滿朝落索 天問何向可否⋯⋯
仕女宮規 誰顧「哀家」想法？
豈真一日要借武俠小說妝身
扮成「九難」[3] 以斷臂縱橫 [4]
幻想一朝「坤興」？ [5]

手 因何左方獨是虛空難究
足 怎去持續平衡？
肩 承重把人壓縮⋯⋯
腰 沒把腹中胎兒撐上多久
腿 階前階後早力不如一
腳 庵中沙池留下如是深印
氣 不知最後一口身站何方⋯⋯

長平問
夭壽禍福難料
誰說要祭香魂
情話
獨缺真我情途⋯⋯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誰能極之？
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明明暗暗，惟時何為？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6]

風籽丨2022.01.28

[1] 文化大革命的爆發和《海瑞罷官》一劇有微妙關係。
[2] 長平公主的名字叫朱媺娖，意指「善於整備」，可能和初上帝位3年的崇禎而言，有所指涉。
[3] 金庸小說《鹿鼎記》中的九難是「明末公主」。
[4] 史料記載，崇禎臨死前以劍斬斷了長平左臂。
[5] 長平公主本叫「坤興公主」。
[6] 節錄自屈原楚辭《天問》首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