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阿Dick這次「棺材釘」般深長的分享,給藝行研究另一角度的想像!
假如「藝術行動」是意味一種對生活、生命以至眾生生態的微觀細探,從而以具備「儀式」的精神深度,審視現像中的特殊疑問和感悟,藝行,猶似進入一重重叩問,打開事物其所以和可以。
阿Dick母親把上代的「棺材釘」給他保平安的行為和信念背後,或許十分值得你我以人類學的角度,細味民間鬼神傳說的本質和意義。當中,尤其把「棺材釘」變成「介指」的行動,深深教我想及日本武士鑄劍的精神,前者源自一種看似「深信不疑」的民間信念,後者是將信念提升到藝術層次,變成重要的修行態度!二者的重疊和互扣,正教人大觀今夕崇尚消費的文化環境,究竟背後錯過了多少值得我們重新認知文化底蘊深淺厚薄的玄妙?
也許,在講求娛樂和效率速度的世代,我們很容易輕視「迷信」和「習俗」,覺得其中行為淺薄,不值探究,如此念頭,可不是源自行觀法度的方寸,忘記了延伸追蹤眼下景象背後的故事?任何現象的呈現,循時間廊輾轉不知翻上了幾多世代,統傳及流動至那刻那間,形成眼下疑幻疑真的行徑⋯⋯
藝行研究,意味對生活及生命種種顯影的敏感,從中細嚐其內置的意涵,藉以建築可引發更好的「學問行動」。
如阿Dick以鏡頭追蹤父母一年的「藝行」,教我想及一次替女友紀錄她父親的喪禮,一切變得鉅細無遺!猶如,透過一個特殊工具,建築了一條觀景橋,把行觀的深度拉遠放大,儀式背後的特殊言語和顯像,其顏色與意涵,驟然好像填補著許多尋常生活中未有察覺的內部!
日常中從來充滿著「好不尋常」的大小事,拼出相關人士的「異常狀況」,正是邀請你我重新打開五感,才體味:最靠近的人事物,最容易因「角色距離」,錯過了許多未及重新欣賞的細節。
拿走「母親」的身分,可真無法自處?還是,在「家門」前後,其實總有不同地方,安頓著手「一個人」遊弋著的心情。阿Dick談及母親寫字那刻,教我一再感覺到他眼前的媽媽,很實在的回到自己:那刻那間,一個人,觀其筆墨,蠕動的方位,和身心相互連線,真的很美!
細看人底自在的心域姿態,應是一種十分私密而美麗的遊記!
突然覺得,那七根棺材釘被打進棺木的聲音,法師如何把「煞氣」變成「吉祥語」的背後,經過了多少世代的鞠躬叩首,如何把代代子孫收拾得頭頭是道?人的祈福儀式,骨子裏充滿活力!死者已矣,卻又似重新活起來,借活人軀體,延續著世代神靈,把存在意義委實拉得好廣闊!
想及古時年年的儺戲,巫師的面具背面,怎樣封住了人的臉孔,才看到天地遼闊!
把棺材釘鑄成手鐲或指環的心思背後,或許是和祖先溝通的橋,真美!
何應豐/二零二零年八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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