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封。1981年10月10日。死亡(可有/可無)的啟示⋯⋯】

死亡,畢竟是存在的必然部份!

在每個生命體,早內置這「絕對結局」的意識(或許只是沒有正視其所以然)!

與此同時,生命中每分每秒都經驗著某種「死亡」,彷彿各套上不同恐怖或美麗名目,不知不覺間把那些依然「活下來」的容易變得輕狂自傲!「生」「死」之交,似乎只懸在一線之隔,各對照著種種可能製造的「意義」拉開五花八門的「出路」⋯⋯


@新聞媒體:如是大幅編輯的「死亡報導」,由此間瀏覽到有關印度神袐文化仍流傳著以「集體自殺」作為終結一家人生命的「死亡儀式」,以至想及已故戰地攝影記者Eddie Adams在上世紀越南戰爭拍下一名「戰犯」被當場撃斃的「死亡照片」 而拿了當年的美國普列茲新聞獎的荒誕背後,畢竟如何延伸至此間追求即時官能新聞影像的二十一世紀新世代⋯⋯

@娛樂傳播媒體:如是以死亡作樂的影音,教我記得老遠在1974年美國「暴力電影經典」 The Texas Chainsaw Massacre中的「死亡習作」,目視如此無限放大的弒虐暴力,畢竟已擴散至今世代每日彈指之間以不同形態無休止在「娛樂市場」展演的「死亡熱賣」,箇中教人「心理亢奮」的狀態,又應如何理解它底以「營造更大利潤」之名,合理化製造更多千變萬化的「死亡畫面」!吊詭的的:如此市場,究竟又是怎麼型態的一群消費其中⋯⋯

@社交網及公共媒體頻道:如是充斥著「死亡方式」的討論,一邊為的究竟是鍾情於「創造悲劇」,或是為「成名」而甘願把自己及他人生命折磨在充斥著「諱言罔語」的「死亡公審遊戲」;另一邊如是以「健康生命之名」的「死亡爭議」和「(緩衝)死亡指藍」,並沒有改變有自殺意願者的壓力線⋯⋯

@文學/小說:如是重複探索的「死亡情節」,猶如再三將我拉到「死亡現場」惡搞一番,以「研習」之名,讓讀者細味當中道德的離奇和惡臭⋯⋯

@哲學家筆記:如是無休止論述的死亡和存在意識的相依性,畢竟給予我怎樣思考自身生命和死亡必然降臨的事實?(尤其知道有多少成名的哲學家選擇了自殺⋯⋯)在重複討論「生死(有/沒有)意義」的危險想法的過程中,造就了幾多「思覺失調」的精神症狀,在許許多多只能半知半解的情況下,輾轉「美化了」可想像的「死亡場境」⋯⋯

@廣告板塊:如是推陳不息的「(遲緩)死亡裝飾」,近乎像「死亡恐嚇」,把生活變成無縫的、隨時隨地都準備「裝扮死亡」前的「送喪儀式」,猶如每日每天,每人都一步一步的在接近「死亡邊緣」中徘徊⋯⋯

如是寫著,
才意會置身的地方,
到處安放著和「死亡」相關的物件:
故人照片
(包括家人以至影話戲中演員的臉孔)
故人的電影
(英瑪煲曼和柏索里尼的鬼爪猶在⋯⋯)
故事
(寓言的倫理莫名的入了骨頭⋯⋯)
故人書寫
(包括眾多已逝世作者的讀物)
關於死亡的書籍
(書桌旁便是那兩本彷彿沒離開過的《野蠻的上帝》和《西藏生死書》⋯⋯)
冰櫃裡的凍肉
(對已少吃肉的我以為「菜」不同樣是「生物」的謬思感到莫名嘔心卻又給另一藉口原諒了自身的愚昧⋯⋯)
親朋死亡記憶
(由出生時離世的母親到連串朋友自殺的突然噩耗⋯⋯)
數分鐘前拍死了的蚊子
(牠肯定是世代追魂使者,對我一直死纏不放⋯⋯)
打開《哈馬斯之子》看到的死亡事件
(教我聯想到張翠容的《中東現場》和眾多爭戰中白白犠牲的人⋯⋯)
身體代謝新陳的細胞
(一再提醒我仍無法完全參透「使用身體」的方式⋯⋯)
皮膚上死皮
(默默和每天的脫髮一起哀度⋯⋯)
床上細菌的屍骸
(原來自己每日本就和「屍體」同睡⋯⋯)
朋友渴望死亡的慾求
(有時真懷疑拼命和死命挽救生命為何!每日電訊中傳來的「自毀警號」,愈來愈覺得頻道過密了⋯⋯)
電腦熒屏上的敘利亞戰況
(似遠還近的又翻開幾多又給人輕易遺忘了的人類相殘歷史⋯⋯)
祖宗在身體留下的汙染
(看似別無選擇的基因群組,對以為理應早被埋葬的「前世記憶」,究竟每天如何在干擾著我的判斷⋯⋯)
有關自殺式爆破的電影劇集和報導
(當垂手以「神之名」或「國家之名」合理化對生命的閹割,小孩畢竟重複成為其「方便下手的對象」⋯⋯)
變身成傢具的「已死樹木」
(常懷疑:愛木造傢俬可真是依稀仍感到其有著的「生命符碼」而已?)
歷史,又在念頭上處處顯現痕跡!
(從尋常語話背後,不知不覺間歷史又以文字的鬼影溜到嘴邊⋯⋯)
正在氣化著的蒜頭
(一切生物皆有其存在期限,食物也有「死期」!)

每天退化著的
身體⋯⋯
(這是每一個人都無法不去經歷最貼近的「自然生態現象」⋯⋯)
吊詭的是,這些「死亡現象」,都是給生命很多活著的功課!也提供了很多不尋常的生命意志,繪畫著好不相同的畫面⋯⋯

一位澳洲朋友曾如是描述死後一個月從凍房拉出的「女友」:「我看到的是『它』(it),不是「她」了!」假如生命,像法國作家Georges Perec所言,生命是給你我一生學習的「使用手冊」,身體作為「生命物器」,其「靈魂之説」,也默默隨細胞的分裂而變型變質,猶如敵不過上蒼的野蠻,一切,似乎在提醒你我應放慢腳步,感恩猶在的呼吸!只是,在一切被「市場化價值觀」支配著的「資本身體」想像,多少人急著爭分奪秒的企圖以有限之年,無限放大所謂「自我價位」,只謂要追上乎合「有所增值」的「存在意義」,冀望以「有所用」去換取更多「延押活命」的「籌碼」!於是,「成功/失敗」(贏/輸)成為多少人觀看人生的定調,生命還未老,存有的「老態」,彷彿早在學校注入年輕生命,畢竟周邊充斥著早已失真失心的聲音⋯⋯

當大學仍緊隨市場效應,開拓愈來愈専門的學科,恐怕「死亡」也早被算上成為「生意經」的「知識數據」部分!以此世代集團式行商的視界,無所謂不可一概包攬或兼容任何可分拆知識以圖多分一杯羮的全攻略行動。也許連題為BUSINESS OF ENTERTAINMENT, MEDIA AND SPORTS為消費者特設的「潮流科目」,當中幾乎可全面擁抱因應「焦慮死亡」而設計出種種為它提供特殊「心理消費」服務的行銷策略。因「死亡之名」而「生機處處」的市場境況,內裡怎缺「可有/可無」的啟示?一切怎不教人思緒混亂,精神失調?

哈維爾視死亡作為存在意識的重要啟示,它被看成是起動人間的本源動力,藉以提昇生命回到本體內置的奇妙意義!他關注的是死亡背後作為大自然設計的部分,如何揭開生命作為回應宇宙內部的重要橋樑。如此情懷,在捷克還未獨立「解放」的年代,還未受資本市場侵吞的世代,或許還有其可想的「浪漫領域」。不知哈維爾在出獄後,目睹其國家邁向自主的旅程中,及至完結其總統任期之間,如何感悟現實中處處呈現的「(不文明)死亡數據」? 在哲人眼下的生死,到生死現場的實體觀照之間,當中的「奇妙意義」恐怕有賴各個體面對周邊世情的特殊處境和自身有限的修為,學習如何拿揑種種駭人表象背後的「不文明」和「虛空」⋯⋯

死亡,它可有的啟示不一定對所有人發展出啟迪心靈的效應!背後,按此間多只關心物質回報的社會,幾多人生給「死亡威脅」的商業攻略侵吞其道德判斷,以至嚴重抽離自然本體可策動的本源智慧?如是,死亡的意義,恐怕只成為推算「資產值」的策略框架而已,在崇尚商業管理的思潮下,對「他朝君體」一再拉入市場化的維度,按市值(或可延伸的利益)量度死亡的「高」與「低」!

難怪,所謂「生」和「死」之間,各相應按周邊隨之移動著或碰上的意識雜染,此刻的仿似澄明,下一刻又因突發的「死訊」而沈默上一陣子,在呼吸往來之寸斷存在,本體意識似乎好不容易才浮上片,又給某一種「交替的空白」衝擊,忘記了重重意執和可能無知的方位⋯⋯

啟示的存在與否,有賴身體和意識之門可有相通的打開,給自己和自然本源點點空間,跨越生死的物界門度,觀裡外流過的光景!

2018/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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