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十一日,舞在平行線系列第三章《流/白》的創作歷程踏入了第三個月,創作演出的藝術家們,在葵青劇院舞蹈室,進行了第一次公開綵排。節目時間是下午三時正,大家卻在兩點還未夠之前就在舞蹈室門外集合,安心準備排練。
《流/白》的創作團隊是一個群組,眾人的同時參與好像一呼一吸一樣複雜但自然。排練的最開初,舞台監督阿史在排練室用白色的膠紙規劃了舞台的大小,也同時標示了整個舞台的實際面積。其後,何應豐聚集藝術家們,在排練室的中央討論今天要探索的話題:「間」。
負責創作研究的Wiki就「間」字打開了話匣子,從中國的哲學思想,說到法國詩人的作品。因為語言的關係,詩歌用廣東話唸了一遍,彭漲再用普通話從頭至尾唸多一遍,大家在細心的聆聽,咀嚼從文字裡面所展現的想像領域。
何應豐在白板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間」字,他說,他喜歡閱讀文字裡面的意境,而不是文字裡面的意義。「間」,對他而言,是一雙眼睛,一個「日」字收藏在「門」裡面。這雙眼睛從一個視點出發,呈現空間,展現內涵。而舞蹈同時也是一雙眼睛,在特定的視角將特殊的時間空間表現……關於時間與空間,大家說起「夢」的經驗,也提到空間錯置的感受,負責音樂的其中一位藝術家衍仁說,愈來愈多人質疑那種所謂線性的時間,究竟時光是否真的一分一秒的流逝,還是「時間」是一個主觀意願,上一秒可以比下一秒更長?
語言沒有辦法去溝通的事,身體有可能做得到。舞蹈是如此複雜的表達體系,《流/白》之於「間」的探索,也從非文字開始。蔡穎、小歐、Francis、Gabbie,他們四人一位接一位的在白色框框裡外用身體說話,回訪自己曾經深刻經歷過的時間和空間。蔡穎那段的開始全場鴉雀無聲,過了好幾分鐘,何應豐用他的手掌拍打地板,蔡穎同時一步一步的踏向前。然後,是另一位音樂人阿Lui用手指彈撥大提琴,餘音裊裊,彭漲沉厚吟唱的聲音隨蔡穎的脈動滲透了出來,還有衍仁邊祖(Banjo)的聲音、阿史從電腦選播若隱若現的都市聲音………. 十多分鐘的探索,大家就舞蹈的想像開始,分享了一個,縱然大家一句實際的話也沒說過。
小歐是第二位分享的舞者,她的肢體帶著豐富的情感,衍仁卻在寧靜的環境裡,打開餅干的包裝膠袋,製造吃餅干的聲音。小歐在舞蹈結束後跟大家說,她回想起外婆去世時自己的冷落,於是身體也帶著那重重的後悔,此時,衍仁說那一刻他看見小歐的身體情感如此激動,心想要破開那濃濃的情意,才決定用餅發聲……. Francis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能牽動環境的氣場,儘管他的動作是那麼的微小,卻又是那麼的關鐽。他的動作帶著陽光,帶著希望,跟之前兩位的悵惘旁惶有天淵之別,連排練室內的溫度都有所提升。
Gabbie是這次製作裡面最年輕的舞者,她在白色框外來來回回,似乎懼怕一些甚麼似的,而她一直在尋找,一直在探索,很靜態,卻很入神。音樂家們這一刻創造了一個相當豐富的音象,百家爭鳴似的,Gabbie卻依然很沉醉於空間的探索,沒有受到強烈的音樂風格影響……… 何應豐和剛才那三位舞者耳語,然後他們都加入了那個場域,把剛才展現過的,再現一次……..
從準備到思考,從思考到動作,大家每秒鐘都活在創作的氛圍裡面。相對於傳統的中國舞蹈,《流/白》的探索模式將大家對表演藝術的前設拆解,重新審視中國舞蹈的美學結構,不先問觀眾要看到些甚麼故事內容,也不先定節目時間長度。舞者、音樂家、音響設計、燈光設計和導演,在同一時空共同發現,互相協調和跟進,就好像共同雕塑一件立體雕刻,大家承托著對方,而且並非以單一主導形式發生,舞者可以是主體,音樂家也可穿梭成為主體,就好像衍仁在小歐的段落裡面運用到的那一塊餅,把小歐的故事變得立體多元。
排練結束前,大家總結一整天的經驗,彭漲說一直擔心結構上的事,不知何時停下來,也不知何時完結,小歐回應說:「當你不自在的時候,靈魂與身體是分開的。」彭漲以為排練是從交流裡面得到一些規範進行演出,大家說不,然後他說他明了,原來是要找到一些規範然後再去努力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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