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是復活節假期,先後收到不同的Hallmarks電郵賀卡,其中設計都離不開以Easter Bunny為節日的焦點表徵。我想倘若兔子得知人類借牠的形象引伸創作成節日的符號,不知有何感想?可有想過我們運用牠比作某種人類「偉大情操」代碼表象的理由,或許都是自圓其說之借口,目的離不開為「方便」溝通,以達到資本家眼中可「快速完成」的另一宗「商業交易」!難怪今日生活,就連感情也總無奈地要透過一系列「商業道場」來達至「溝通」或「相交」的目的,否則很容易會因「廢時」而「失事」,「後果」誰能承擔?
友人的美意本來自一份難得關心的情愫(雖或許包涵著「局部性」不知名的、不自覺的「按時慣性情感」),透過既定貨源中挑選的心宜「作品」,傳情達意。要理解友人的情感區域,唯透過其商品「選擇」的意向和品味投放作橋樑,加上最受用的幾行「個人化」的留言,才可較「準確」捕捉送信人的「心神標誌」……
只是按鈕與收發訊息之間,情意每很容易遊離於虛擬世界的輕諾寡信之中,摸不著較實在的出路!更談不上對節日來由和意義作過深究或省思!Easter Bunny的人工修飾與佻皮,教我聯想起不少家長在「麥記」快餐店為孩子排隊購買的一個個「親子手信」,填塞滿電視案頭,一身灰塵的排列著,又或是被膠袋包裹在床頭,等待下一輪「盟友」的加入……
荒誕的是「個人化情感」既是商業的「禁區」,亦是不斷被推敲拓展著的經濟「特區」!在被商品包圍著的國度裏,「傳情」的渠道總逃不了「商機」的窺測,「情」的素質,每被所引用的表象映照出「商家的眼界」和「市場的注碼」!
一切符號本應有其淵源成因,從人類早期文化開始追溯到今日,以符號作為情感表象的比比皆是。昔日曾珍而重之的日常「人文交易行為」和「文化溝通表徵」,與今日在商業交道上的商標和儀式(包括酒會、招商會、展覽會與形形式式的交流會),似乎有著很不同的涵義,人類文化經歷了漫長的歷史轉化過程後,符號的大小、重量和意義,衍生出不少各有差異的文化詮釋和演繹。此間在商業發展的大前提下,符號不但面對以市場成效為目標的「監管」,「計算」著它存在與擺放的定位和價值,一切支撐其「持續上市」的數據和市值,借高度體制化的包裝,默默進駐你我生活各大小片層。連傳統的與顛覆的,都巧妙地被歸納於商業策畧之中,任何本來可能純真或深層的寓意,都逃不過「流行文化」(亦代表著商業主導下的「主流文化」)氛圍的瓦解,大大剝削多元文化發展的實質空間。
今日談的「全方位」文化發展,只是以堂皇的論述填塞形態裝飾之漏洞,權力核心的假設性開放,內裏離不開行政主導著的慣常程序和架構性的規管,結果學術、文化和社會各階層的服務運作,難逃被充滿商業價值的規管法則監察,忘記了本有的實體價值!
今日不少「非牟利機構」,不知怎地也套用上相若的規管價值,單看其引用「商標」的嚴格指令,早超越了組織背後的服務性本質,在擔心被「謀利」的情結下,行使不少符號性條款和規章制度,一邊將服務焦點及資源分散運用,提防「不公平」指控之餘,亦方便以更多元性單位將機構「增值」,一邊收窄可運作的活動範圍,既方便監管,亦可「更有效率」地維持其「專業服務形象」和「存在市值」。
商管文化早滲透到城市生活的每一角落,其背後操控著的符號與表象之矗立與散佈,包圍著你我生活裏各大小片層,間接規劃著每日生活的視界、方式和交通渠道。連「九龍皇帝曾灶財」的黑字塗鴉,恐怕只代表著「有效監管」下的「文化兼容」策略,緩和被權力核心完全支配的負面形象,偷雞摸狗式的肯定社會「多元文化並存」的崇高理念!
穿插城市的是商業主導的表徵,人民曾留下的社區和生活符號,畢竟被日漸抹掉,等待地產商的割價收購,建立下一個以商場為基石的「新城市」–一個以商品砌叠、現代式的情慾迷宮!
難怪昨天造訪我家的少年朋友,口邊的問題,按其有限「實質經驗」和「觀景尺度」,離不開商業表徵的引述,既缺乏立體的文化薰陶,亦掌握不了生活情感和體驗的試探,對環境物慾,唯有以市場品味為依歸!生活,一切安然就範!
此間行走街道上的靈魂,多徘徊在空虛與孤寂裏,在商標琳瑯、令人頭暈目眩的視界中尋找那說不出的慰藉!
我們又怎能因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世界,忘記了因何迷失在那年那天的盲從,墮入那愚民的殖民國度,丟棄了自省的勇氣,卻今日來怪罪下一代的「無知」?確實像有點兒那個……
究竟我們是如何開始,放棄去認真明白符號底背後的來由和意義,乖巧地接受了一切符號的外在指示,簡易地用之以表達慾望的定位!難道只因假設著像「兔子」(一)不會收取版權、(二)不會因「形象被破壞」而向法院上訴、(三)沒有真正的道德「包袱」、(四)心靈弱小沒有還擊力、(五)可大量複製符合成本效益、和(六)早得人類歡心等看似完融的理據,我們便可再不求甚解地將牠借用成為「富指向性」和「可安全辨別」的情感表象,方便規管!?
人類有過多少情感曾因假借的「方便」而得到昇華?
Easter Bunny、米奇老鼠、史諾比等一概被列入「可長期收取服務費」的金牌商業表徵,難怪討人歡心!
當抽象的符號,變成只代表著消費意慾的表徵,其本可蘊藏的形而上空間,在遺失猜想能力和市場把弄著的好奇底下,甚麽「正常功能」和「應有意義」,早被資本家挪用,製造論述大肆渲染其影響力,共謀建立其權力王國。對香港人來說,商標與國徽的差異界線或許真是微薄得可以……在乎現實情況,兩者所表張的或被壟斷著的「商機」和「權力」價值,是釐定如此「虛體」的存在意義的主要「實體」理據!連「民主」或其他種種意識理念,均只是在「可規劃的形態」底下,延伸作有限度的「安全呈現」!民主的符號?在美國公然侵略伊拉克的戰役背後可見一斑,其精神只屬論述範疇的表象,缺乏真實意義!
國旗法的設立正是在假設著「愛國是唯一可接受」對待國家的道德情操,強硬地假設著你我不可以「不愛國」,更不可「不愛管治著國家的政黨」!在這價值觀上,任何「愛地球」的「他性」政治行為取向均可能被冠以「叛國罪」!國徽–我們理應熟悉的「國粹符號」和「精神表象」,遂成為人類他性心理的「絕對不安全地帶」,強烈象徵著權力中心主義和保護主義的「殺人利器」!文明,如民主一樣,逃不過龐大論述製造底的虛假,和人類自蠶的「安全網絡」機制下,保持其「可接受」的美好幻覺呈現意態!
香港去年發生的「長毛侮辱國旗被控事件」,是香港人對符號少有敏感的「情慾禁區」!今日到處出現的「升旗行動」,恐怕只是政治與經濟現實相互糾合的「情慾遊戲」,百多年的「他國」觀念,對一朝剎時要擁抱「我國」的尷尬,又豈是任何符號或表象可頃刻替代!
當誰說此符號比彼符號超卓,背後意味著操控表象者的霸氣與狂妄!
還記得中學時代(我就讀的是一所官校),「升旗」只是校工每月循例依時竄出露台的慣性職責,沒有受到任何特別的關注。其他日子,三枝旗桿多是懸空,孤寂的等待下一回「再拆再掛」的空白行動,陳舊不堪的旗幟,從來沒多大意義!連早會傳出的校歌,慣性缺乏勁兒的聲調裏,雖隱伏著試圖顛覆的腳踏,卻從來沒有意慾歌頌旗幟上那「理應意義深長的表徵」,在長期被剝削一切崇高文化情慾底下,學校早變成只代表著「國家情慾失調」的「次文化生產特區」,被廣播道上傳出的塵埃,封閉了應有的省思和振奮人心的音韻!
昔日可曾令人希冀的「新文化運動」精神,早淪為填寫歷史問卷的「試場增值」行動,其本質深深被擊退至世界的另一個極端,受到控制,不再有任何「擾攘」的能力,在今日以商機為大的「安全裝置網絡」底下,所有曾與之交錯的精神符號及表象,只代表著「時代差距」的異化表徵,缺乏導向的力量!
在商業上,商標「精神」的引用從來坦白,將霸權清楚列表在色版的準繩度和規定運用的大小尺碼內,按投資大小排行,一分毫厘也不可超越,否則會觸犯「非法使用條例」,終止合約!其強制性的表徵,在很多層面上具備著國徽般的假設偉大精神和完全獨裁的意象!
港人對商標的「親切」和「厚愛」,早注定其民主意識的薄弱性。對於其他任何具抽象意義的表徵,總是遲緩得不難理喻。在早被「國家」遺棄,給另一國家「領養」的歷史薰陶下,商業道場上的唯物世界,成為主宰生活的最「合理」和「方便」的法則,引申支配著不少文化及道德價值,只要能確保其中法理的「可計算性」或「可預測性」,寧選枯燥的生存之道,摒棄任何意識感覺上的「不穩定」和「可能模糊」,最終試圖維繫著的,是迷信共謀生產的體制化「互關照集團情慾」。
個人故事裏的符號和表象,不知在甚麽時候,被一體統籌,按「激情指數」調撥其存在方位,形象、意念或意志,一概在符合監管的情慾下發放,靈魂暫且隔離自身,按有規律釋放的「流行大智慧」排列今日你我的情慾纖維,瀏覽生活應有的規矩……
Easter Bunny與港產的「麥嘜」之間,只存在著時空和地域文化的差異,前者早成為今日「商業符號表象」的「鼻祖」,後者在不知不覺間又進入了同一軌道,麥家碧的情慾,最後又可真能逃過被編入「安全情慾規劃區域」,按市場需要售賣?
我們的社區,充滿著被受扁壓的生活情慾,其符號版圖幾甚壓縮至街角某處,在商號的重重包圍下,靠你我重拾記憶,為明天社群建構新生的表象和情感出路!冀望他日的「救火少年」,不再如填詞人潘源良曲詞[1]中,因種種歸化情慾和政治環境,踏不出面對巨變的一步……
何應豐/二零零三年四月二十日
社區文化大使計劃「重整香港新版圖」手記六
[1]<十個救火的少年>1990年 作曲黃耀明、作詞潘源良、原唱達明一派。香港:寶麗金唱片
「十個決定去救火的少年,其中一位想起他少鍛鍊,實在是危險,報了名便算;
另有別個勇敢的成員,為了共愛侶一起更甜,靜悄靜悄,便決定轉身竄;
又有為了母親的勸勉,在這社會最怕走得太前,罷了罷了,便歸家往後轉。
十個決定去救火的少年,來到這段落,祗得七勇士集合在橋邊。
為了決定去救火的主見,其中三位竟終於反了臉,謾罵著離開,這生不願見;
尚有共四個穩健成員,又有個願說卻不肯向前,在理論裡,沒法滅火跟煙。
被撇下這三位成員,沒法令這猛火不再燃,瞬息之間葬身於這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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