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搞戲的,興高釆烈於演出後去「慶功」。「行內人」走在一起,聊的都是「行內事」:戲演得怎樣怎樣、劇本寫得如何如何等一窩離不開與舞台上軟硬件相關的「專業意見」。一切似是理所當然,難得熱烘烘的。「搞上」或「抓上」的麻煩和生活瑣事,都為了「一台戲」,各繞著自己的「專業領域」,按各「權威」、「名氣」或「管轄」範圍,不自覺間求証著自己說話背後的「專業價值」,一邊在建築虛榮的要穴周圍打圈,另一邊又似在尋找一種「可繼續幹下去」的條件和安頓……

戲裡的故事,恐怕逃不了變成只是用來體現「戲劇專業」的借口,其中曾用上萬二分努力爭戰的情節,頓成徹底的荒謬,彷彿真的沒多大意義!或許,聊是人底每刻不停試圖自我仿製一套又一套的皇帝新衣,披在自己身上,繼續幻想在時間恆河中泛舟的意義!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重要,「活」得有「價值」(或是不知為何,要比人家有價值!)。慶「功」,其理可尋。一切本來無可厚非,但在半句鐘前劇院裡的「觸動」和「認真」,究竟是那麼的一回事?難道都只可以在「黑暗裡幹的好事」,大白天談它不成?恐怕曾花在故事裡的生命能量,轉眼又流進大海,一個浪頭還未接上,已追趕著下一個不知名的浪裡白條!「認真」過的,似很快又吞套在「專業牌匾」下,忘形於自地建造的城堡!

故事,都似是用來繼續欺騙自己的生存把戲,誰說它有導盲傳情的功力?

導演、演員和設計師各自求証於觀眾(多是特選的「專家」)或相互間的「專業認可」,究需要「認可甚麼」?排練室內曾有過對人生意態的關顧胸懷,最後都在表演謝幕後付之於流水?舞台上的「認真」,為何總找不著生活裡的住處!掛在角色上的「伶俐口齒」,它底生活濃度真的可一下子間剎時消化?萬二分念力營造出的意境,究是一刻怎樣的「人間美景」,其「美」何從?

不同「專業」,製造著不一樣(或又多是一樣)的夢境,讓幾多念力投放其中。本來好不容易找來與世界對話的情理,在試圖(或奢望)一朝能「完全把控」其「存在意義」的執著底下,「嚴謹」的「專業監管」,竟變相成為邁向自毀昔日堅持「對話」的心性!仿似努力用上自己的毒藥般知識,來不斷吸引旁人注目,遊說他們「應有的關心」,以肯定自身可繼續經營的空間!可不要忘記:任何「專業」,還得倚賴一大堆「其他專業」來扶持自身的存在!其「專」可鑑!

人間事理情愫,似不斷追尋著種種求証,以安心底於任何可能隨時爆發的啜泣和咆哮?過程中難免不停抽搐著的嘮叨,像此間填寫著的文字,在無意識的故意間,製造下一輪工作的理由,將「目睹的紛亂」變成資源,嘶嘶作聲的繼續自我求証一番……

我真是一個麻麻煩煩的「行內人」,暫借「局外」的身份地貌,摸索可彌補自身缺憾的光線!

直至一天真箇明白,行內行外,一切形式的奔跑、蹦跳、衝刺,都只為求尋訪那難得的優雅?像熒火蟲在黑暗裡灼灼發光的熾熱,與短暫生命輕柔造愛!

*觀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和香港話劇團合作作品《求証》(美國劇作家David Auburn二OOO年作品〝Proof〞)後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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