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下午四時三十分左右。北京機場。一片金黃沐浴大地,真的很美。聞說日前這裡刮起大風,把慣常瘴霧烏煙掃清,令北京難得「晴朗」!

鑽開「晴朗」的頭蓋,在洞口使勁的仔細檢查,可真是今日罕見的「奇蹟」?或是另一次人類皮癬下的假言美夢,仗毛孔網絡的錯亂,散播著俗眾期望的「安魂景色」?

京城近郊,在冬日晚霞斜照下,的確顯得份外明麗。只是光禿的樹叢,似輕笑我一文不值的眼界:乘冷風撩動愁緒,又一再,過份放大人家早已愛理不理的文化符碼,乾含著歷史的孤寂與愚昧的浪漫,自縛於脆弱的樹梢上!

北京(或京北?),都只不過是地球上的其中一塊土地,倚著人類歷史發酵的癖味,一邊按時勢劃上每日界標,一邊暴露著遮蔽經年雜染的污垢……

進入京城心臟管道,骯髒的流脂,假明日奧運東渡的名目,以亮麗的裝扮,包圍住耳根和眼窩兒,封鎖任何可能干擾「正常視聽」方位的觸覺度。廁所的尿臭,伙合一地痰跡,畢竟更貼近沉深的文化汗腺,薰陶著中華民族占居的特殊味覺!要訪尋地殼版圖的「原來位置」,先要刨去堆塞著民間食道的歷史及道德殘渣,翻耙被時間無情在臉龐上剝舐過的風霜,弄清承襲的「痛苦財產」(想來都是自大和自卑的根源體),才思考下一輪文化節目單上一直欠奉的深邃。不難發現:推擠出售的文物,本沒意思貶損這片土地的尊嚴;星巴克舖前,可沒多看到心神不寧的異士,只有湧躍地排著隊的群眾,趕忙追認最新可增值身份的「特賣紀念品」!胡同盡頭,一駕又一駕泥頭車穿越空牆,似尋找下一所四合院的最新座落路線……

北京,沉緬在金錢和權力的國度,麻痺著、扭曲著靜脈和動脈間的「思想味蕾」,由下而上的各自猜度著、泡製著一副副「領導人」面口,經年企圖翻縫一度時間傷口,卻汲出一大籮像便秘般的精力,造就巷陌間假情假意的「你情我願」!今日簇擁而來的「矜貴」,在城市體壁上鑿開的世界窗口,露出是誰家搖擺著的尾巴?幾分鐘前,才看見另一以殘屑宴饗舐指的過客,留下甲縫間刨刮民羔的紊亂,教人如何守候隨時裝胸撕咬的出洞猛獸?回頭,竟像看見一個心思大亂的老娘,借人家的花樣,進一步折磨她早變模糊的美麗故鄉!

慾望,如以往般沒個性的公開露臉!它,委實是一個「永恆迷人」的東西,釋放著格外高調(卻總與身體不合襯)的音色,按情勢牽動繩索,玩弄著幾許人情!

在北京,怪模怪樣的「繩索」特別多!

二十一日。下雪。晴朗,像受了傷的心靈,唯借人造色素偽裝一番,給青春晃盪移行,妄想腳下一地黃金,挽救夭折了多時的安寧美景!此間,才發現,狂追不捨的「美麗價值」,早因極度疲倦而消聲匿跡……

一陣冷風刮面,迎面的都笑我是徹頭徹尾的傻瓜!

四處閒逛,碰著的都是不實用的人、物和事,各東張西望,似沒意圖切實改善塵灰的佈局(或許只能在自家門口掃雪)!到處張貼著的口號和承諾,實早叫人瞧不起,像坐在人家臉上,教屁股下的他學習一套全新呼吸、開展「異常行動」的「吸腥大法」,將一概積累的陋習腥臭,化解於無形!

二十二日。人的面孔見重。晴朗的工作心思,難求!

不是本地薑,又怎去瞄準北京的辛辣滋味!「大陸」,忽然將自己的小城傲慢,都編收在僵硬的道德抽屜裡。周遭連鎖的「突然撲擊」,捕捉到的,都只怕是電視熒幕上模倣世界喧囂的技倆!充面而來的,都是今日暴漲的氣燄,借用各傳播媒體,無限量擴張其「勢力」範圍,直至一朝因過份的奢狂而自我爆破,等待收拾殘局!

京城,正急忙於建立其「現代身份」。四周,充斥著虐待∕被虐的自殘程式,在漂亮的發展口號底下,硬著頭皮,企圖強行支配「晴朗」的個性!

奴役的流行面相,多穿著時髦的迷你裙(管它是攤販每日賤賣的膺品),繼續炫耀塗上潤滑劑(仿製「名廠」)的發條雙腿,浮撐著虛空的身軀,假裝盡情的跳出「時尚生活」中的預設舞步!臉龐上的眼神,似相信每日只要成功偷得半分鐘,對著鏡子,學習如何重複推銷「動物狂歡」入場券的逗人姿勢,便可以半條腿,插進美麗的「文化生活」,一嚐廣告裡誘人的「優質品味」!

奴役心事:一邊妄想可輕易湊上人家傳揚的「新文化格式」,一邊拋不掉那浸淫得巴爛、偷雞摸狗般的惱人習慣!忘記了何時何日,不自覺地用上半生信奉的弄權節拍,在嚴重缺氧的條件下,學習按船就磡!

街頭的公安,換上了「文明的」警察制服,卻未更新執勤的腦袋,獨載著幾斤油膩,繼續大模大樣的「奴役人民」!誰又甩在他們身後,迅速挪用其姿勢,旋風般往後轉(或任何可伸張的角度),發出大聲又粗鄙的陰溝吶喊!

二十三日。明白,晴朗難求。眼前,沒有去向……

二十四日。晚上七時許。這邊廂,一群手持「給巨星進貢」的入場券,乍聽平安夜的最新流行曲目!那邊廂,繼續權力鬥法的喧鬧,從不平安地把持著每日的晴朗價格,按市況和所屬單位,對號入座!

京城一角,有個年僅七歲的小演員,獨自躲在瀝臭的衛生間,一邊對著鏡子出力卸妝,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這面相,真討厭!」

誰又趕忙學會包裝,縫合那仍未消毒的心臟裂口?連遍嗥叫,像演唱會般的盲動與狂熱,又擠入不斷畏縮的神經,向人功化的「晴朗」自動獻身!

最後,喝下一瓶過期的啤酒,草草了結這星期對「晴朗」的憂戚!二十五日的腳步,又一窩蜂急趕上過時的列車,繞過神龕的腰環,指揮著面向下一度晴朗的信號!

「小心,隔牆有耳!」卻真沒多人關心。

晴朗?可向翻版商落訂購買下一輪事先張揚的貨色(一切在令人作舌的「寬容」和「默許」下繼續以權謀私、「黑箱作業」!)……

二十六日。陽光普照。雪溶。城市的臉孔似在笑:懶理今日道德崩潰!(記得有人曾對我說:「這是世界任何一個「發展中城市」也會面向和經歷的「代價」!)

回港途中,飛機上播著全新版《雷鳥》(Thunderbirds)科幻電影,彰顯挽救人類道德災難的「特種夢幻拯救隊」。心裡一沉,卻溜出一絲苦笑。那是唸小學時的僅存在人家電視偷獵到影像記憶(木偶動画《雷鳥神機隊》)。那年心事,難得晴朗!

瘋子日記19/26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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