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從水。票,如「爂」,「火飛」之意!萬物源起,是水是火在「漂」!
人的身體,充滿水份(據說是全身重量的五至六成,按性別差異而定)。人的意識,如花火飛絮!
身體,作為充斥著液態物質的載體,隨著每天生活碰上的不同境況,導致體液出現種種從來「漂流不定」的生化狀態,也許是無可避免的現實部分。如是,身體的經驗和意識,同時亦反映在液化的存在物上,默默按著「主體」的「行動」,隨情漂移!
人,按處境和對應的生存意志,試圖建築可能的系統,以安頓任何可能出現的不定性,與之相互配合的行動,遂成為不同時空和地緣條件下衍生出來重要的「文化基礎」。在拆解和築構之間的「漂」色,便成為其中不可不研究(或「重複搜索」)的對象,按人按物的特殊境況,追蹤種種事件乍現的脈象和顯現的脈絡⋯⋯
有關表演的身體研究,必須先理解意識、環境生態、身體和體液(包括血液、腦脊髓液、胃液、消化液、精液、唾液、淚液、汗液、尿液、陰道分泌液以至一切因病變而出現的積液等等)的相關性,再重新定議任何可能相連的存在因素,以追蹤身體作為「表演工具」的「文化/生化器皿」,在不同時空下種種漂流過程中所滲透著的和可閲讀的生態和物象之所以,才能忠實的藉以回應或延伸「(他人)故事」的勾劃形軌和內涵。
體液,循周邊溫濕度和環境安危變化外,畢竟回應著人底情緒、慾望、念頭、性格、性別、性向、理智、心智和精神狀態,轉換著内部的涵數。生化物質,彷彿似虛還實的呼應著每時每刻的身心和周邊現況,調適著人的精神意志。在「大數據年代」,數據的分析和研究,難免同時提供著可多重思考的生理元素⋯⋯
人,從來在移動。有按規律性和缺乏規律性的動靜,也有因突發性和不定性的事故而回應的行動,前後都迴響著「漂」的流動本質,各循不一樣的「亮點」或「流白空間」,安排著相應的謀合,以達至可期望與人、事、在物「合一」或「持續建築可能的合成」的「理想追求」。當中,從來是以身體作為「我」和「他」的閲讀的源起,以前者作「框架」,以後者作鏡,檢拾「存在體」之所以⋯⋯
如是,「漂」背後便浮現出其中四重不可忽視的「故事」形態:
一,有關「我」的閲讀和研究;
二,有關「我的境況」的閲讀和研究;
三,有關「他」的閲讀和研究;
四,有關「他的境況」的閲讀和研究。
當「我」和「他」作為研究對象,二者亦難免成為行動的滾軸,牽連上重重虛實的假設和重組。
對表演者來説,演員的工作是以「我體」建築故事「他體」的「行動藝術」,所以,很多演員在接受訓練過程中,每以「理想化的身體」作為培養目標,試圖去提供完善「他者故事」的「假設(客觀)條件」,卻容易滿以為可以丟棄了自身身體的本質和累積生活及文化內部的實相,結果,對「我」的閲讀,每缺乏厚實的認知和接受下,製造出不少尷尬場景⋯⋯
而所謂「他者」,又每每在演員試圖集中於現場當下的「身體經驗」,丢掉了故事根源存在著的「他方」和當中涵蓋的「虛/實體」,結果,又一再不知如何把「我」拉到現場,假設著「他的存在」的同時,自身的身體意識和「我」的意志,在無法隱藏下,每成為理解「他者/他方/他物」的障礙,而觀眾作為另一存在的「他(們)」,多少被拉到另一種莫名的「觀聲陣」,教多少故事內容默然消失了⋯⋯
所以,「我」和「『我』的境況」(不同於「『我們』的境況」),對演者和觀者必須先被正視,才能延伸面向故事中的「他」和「『他』的境況」(不同於「『他們』的境況」),在相互意識漂流間,各自的身體現場,究竟又怎樣挪移著當中「可能因種種局部合成情緒而存在著的『液化作用』」,影響著行動的判斷,是十分值得研究的課題⋯⋯
假如,有關「我」的閲讀和研究,必須回到「我」曾幾漂泊的軌道現場,每日心機和生活實體,均成為必須認真閲讀的內容,再延伸對應研究主題,參觀其中一直可能被忽視的「我體」和背後承受過的經驗,如何影響著「『我』在呈現著『他』」的當下書寫」,必須思考連串可延伸的問題:
「我」的觀念可不源自某種與生俱來的籠統概念開始?
(當我發現身體的基因存有最少十八代的記憶體⋯⋯)
「我」歸根是怎樣的經驗投影?
(當我發現我的行為有著父母的影子⋯⋯)
「我」的源起如何調整著存在和合成的旅程?
(當我得知生命細胞和水早於三至四萬億年前有著密切的淵源⋯⋯)
「我」如何被慣性的掛上重複的行動念頭?
(當我發現自己重複迂迴在某老師的想法的時候⋯⋯)
「我」可不是每日語話間重複拼湊出來的假想?
(當我開始記錄每日生活語話的方式和句法的時候⋯⋯)
「我」何以經常假借「我們」作為思考的前設?
(當我以為「香港人」理應如此如此的時候⋯⋯)
「我」在不斷重組過程中如何迂迴在怎樣的文化或道德軌跡上?
(當我以為自己是孔孟的追隨者的時候⋯⋯)
「我」的身體系統和精神系統如何糾纏不清?
(當我發現從來未弄清楚認知和感知間如何移動著心智和記憶的時候⋯⋯)
「我」在數據化年代下如何被閲讀和支配著存在的理解?
(當我重複上網搜尋「專家數據」的時候⋯⋯)
「我」怎不如我的意願建築出應有的「形相」?
(當我無時無刻被許多周邊媒體影像圍剿著的時候⋯⋯)
「我」可不是累積經驗的合成總和(或當中過濾的落差)?
(當我無法掌握經驗實體便追求結果的時候⋯⋯)
「我」按著怎樣的生理條件背負著怎樣形態的思考和感官行動?
(當我年幼的健康紀錄因不合乎「常軌」而一直過分受到關注的時候⋯⋯)
「我」如何紀錄著生活的方式和整合著情感的出路?
(當我無法全然以理性去面對「愛情事件」的時候⋯⋯)
「我」被安置(或漂流)在怎樣的文化版圖上尋索著行動的身影?
(當周邊人事分別不斷向我推銷「族群概念」的時候⋯⋯)
「我」可真如我所思所想的打開著下一個對應當下的行動判斷?
(當我發現我走路經常魂不附體的時候⋯⋯)
如是,把「我」類推,
「我」應如何建構上下一個可反複追蹤的問題?
假如,有關「我的境況」的閲讀和研究,必須回到曾親身體驗過的生活現場,任何家居及遊走過的文化空間,必定給「我」留下層層未經細嚼或研討的痕跡,等待閲讀及深究其所以,才可能轉化成「漂亮」的資源,豐盛生命的想像:
「我的境況」是否如「我」的視線只接收著有限現實的局部?
(原來我經常坐在巴士車廂後排左邊靠窗的位置⋯⋯)
「我的境況」可不只是如「我」對物種的局部理解而合成出來?
(原來我一直潛意識拒絕任何有毛的物體⋯⋯)
「我的境況」是否不斷和「他(們)的境況」作出類比而形成?
(原來我自小在學校經常聽老師說要把同學作為競爭對象⋯⋯)
「我的境況」豈不如我漂泊過的人事物接疊和拼湊出來的「空間事件」?
(原來我家中每一件東西都有著不一樣的存在旅程和處境空間⋯⋯)
「我的境況」可不都蘊含著千萬處境的連鎖現象?
(原來我一直默默以為做一個只有一部電腦和一部手機的宅男便足夠⋯⋯)
「我的境況」的構成每按時空轉換而配對(拆解)出不斷移動的「我」?
(原來我由步出房間開始,外面的光和聲音總教我改變了步速⋯⋯)
「我的境況」是否多少長期由他者的論述假設而成?
(原來我一直抗拒偶像背後是因為某三兩專家的「忠告」⋯⋯)
「我的境況」多少是被教育型塑出來?
(原來我長期追求的學歷是完成他者商機的必然過程⋯⋯)
「我的境況」可不過是對眼下實體的虛空閲讀?
(原來我太相信文字表述的世界⋯⋯)
「我的境況」包含著多少不停改變著的物種、物質和物資內涵?
(原來我一直莫名的去聆聽當權者的「變法口號」⋯⋯)
「我的境況」可如「我」的當下,呼叫著好不一樣的聲音?
(原來我一直忘記腳下生活版圖從何而來⋯⋯)
「我的境況」莫不都是一重重可教人細味的詩學空間?
(原來我的享樂主義剝奪了我感知和悟知的能力⋯⋯)
「我的境況」隨生活的漂流變奏出怎樣的生命連環圖?
(原來我只懂直線性的想像,對轉彎暗角零容忍⋯⋯)
「我的境況」如何在臉書被編輯成概念拼貼?
(原來我最關心「每日金句」能否給我賺到心中想要的迴應⋯⋯)
「我的境況」是不是如你説般的「好壞參半」?
(原來我一直在人家眼光下活著⋯⋯)
如是,把「我的境況」類推,
「我」應如何建構上下一個可反複追蹤的問題?
假如,有關「他」的閲讀和研究,原來,每日每天在身邊遊過的「他者/他物」,都承載著漂流著的文化,當中,是完善著「不完整的『我』」的必須部分。「他」,亦「人也」!如是觀,其行動聲色和陣勢,每打開深刻的生命課題,借文化構築,開放或封閉著許多故事的層疊內部,當中豈曾沒看到「我」的重重漂影:
「他」可真如我想像中有「他/她/牠」的存在?
(「他」不過被看待成「物化對象」而已⋯⋯)
「他」於「我」畢竟只停留在自家品味上迂迴?
(我忘記了自身長久的「家中調較」⋯⋯)
「他」可不自有「他的生活邏輯」,怎麼會和「我」打上關係?
(我從來只依靠著感官體驗⋯⋯)
「他」來自「他方」,和「我方」又怎樣磨合著之間的矛矛盾盾?
(1997年前後「雙方」的矛盾成為各自存在的理由⋯⋯)
「他」只呈現在「我」關心的形象上尋找可類比的出口?
(我畢竟從來只關心自己的感覺⋯⋯)
「他」走過的路和「我」走過的如何交疊過?
(我曾和他同一學校讀書但又不見得⋯⋯)
「他」居住的世界幾曾吸引著「我」去跨越尋常的生活領空?
(我的無知和傲慢是最大的絆腳石⋯⋯)
「他」在「他們/我們」之間,究竟築起了怎樣的牆?
(我的牆早由我慣常思考方式默默便架構了⋯⋯)
「他」的影子究竟是什麼時候投在「我」的眉宇間?
(我的猜疑莫名的壟斷了我的視野⋯⋯)
「他」的信念和行動具備多少我從來不明白的領域?
(我假如不再固執,願意翻開一些不熟悉的書⋯⋯)
「他」嚮往的國度可有容納多一個「我」的空間?
(我或許可重新學習量度世界的氣度⋯⋯)
「他」的思維可交織著我少有徹悟的元素?
(我的「佛陀」和他的「耶穌」從來有許多對話的空間⋯⋯)
「他」可不是另一個「他」的延伸?
(我可不仍有許多個「我」等待再開發⋯⋯)
「他」活著的呼吸,其脈搏可只是另一重大眾頻道的延伸?
(我或許經常錯判了「他們的世界」等同「他的世界」⋯⋯)
「他」在「祂」下面,可有抬過頭看清楚其所以?
(我作為「無神論者」畢竟也成為另一種「道德標準」⋯⋯)
「他」可真是「他」和「她」和「牠」和「它」的短暫合成?
(我不願意但又無法完全排斥對「眾生」和「萬物」的想像⋯⋯)
如是,把「他」類推,
「我」應如何建構上下一個可反複追蹤「我和他」的問題?
假如,有關「他的境況」的閲讀和研究,猶如一個旅人遊進「他方/他體的文化系統」,追蹤箇中文化及生命意志的因由,「他的境況」豈止是「他的故事」而已?在閲讀其中「境」「況」的過程中,由地緣到文化意識的植根或浮動,默默又散放出多少「他」的故事,之間,與作為觀者的「我」的身體現場,相互印證出多少相通的亦同時可能相撞的「文化註腳」,衍生出怎樣的人文思考:
「他的境況」可潛藏著許多發人深省的內涵?
(我可真在乎過嘛⋯⋯)
「他的境況」好像和「我的境況」有著幾千里的距離,卻為何吸引著我?
(我可肯放下身段,承認生命中可以精彩的「異常」⋯⋯)
「他的境況」有著千絲萬縷的連結,我應站在何方觀望?
(我應提起勇氣,走出安全島⋯⋯)
「他的境況」豈不是一種邀請,叫我重新理解自身錯過了的文化内部?
(我可重新學習「有容乃大」的意義⋯⋯)
「他的境況」莫不是超乎每日尋常想像般平凡?
(我的世界豈有不是由尋常開始⋯⋯)
「他的境況」可真與「我」何干?
(我應弄清楚自己在乎什麼⋯⋯)
「他的境況」的語言領域不是完全迥異於「我」的地緣系統?
(我走過這許多城市,我的心可有離開過「家鄕」⋯⋯)
「他的境況」在「他的論述」下,少了什麼真實的層次?
(我的輪述也許是半斤八兩⋯⋯)
「他的境況」在「他們的理解」下,莫不又陷入另一種權力殭局?
(我想要重新理解人家塞進腦袋的歷史觀⋯⋯)
「他的境況」在「我的版面」上,彷彿缺乏了那些說不出口的曖昧?
(我終日徘徊在的「曖昧」上也許只是未及釐清的情感細節⋯⋯)
「他的境況」在大眾媒體的論述下,把我拉入了怎樣的思想陣營?
(我必須知道自己意志又變得軟弱的時候⋯⋯)
「他的境況」在被「我」閱讀的過程中,究竟失去了多少真實?
(我深知詮釋和註腳的局限⋯⋯)
「他的境況」在反複尋索過程中,重新被拖入怎樣的觀點去盤算一二?
(我必須承認架設「觀點」和說出「意見」已成為「時代痛症」⋯⋯)
「他的境況」可真是值得「我」去經年關懷?
(我畢竟缺乏堅定的同理心⋯⋯)
「他的境況」和「時代境況」多少相對抗衡著?
(我的時代從來在移動著⋯⋯)
如是,把「他的境況」類推,
「我」應如何建構上下一個可反複追蹤「眾生境況」的問題?
如是四重觀「漂」的切面,其中「聲」「陣」,充斥著可窮一生去追蹤也沒完沒了的文化閲讀,當中,正是邀請你我一再深思的命題,如「漂」如訴⋯⋯
可觀可研的「行動藝術」,豈能離開「我」和「他」的身體現場?在反覆追尋(research)的過程中,下設的「行動框架」,畢竟給觀者和行動者雙方打開當中可延伸思考的窗口,審視人底漂流下的「表演真身」(卻又從來並不局限於舞台上的世界),如何在百般身段間重拾片點額外的文化養分,給可能的他朝增添幾分顏色!
何應豐/修訂於二零一八年二月廿五日
https://participatorytheatreproject.com/latest_progress_detail/?post_id=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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