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學術」的目的是對世界周遭賦予「嚴謹」的「關懷」,我絕對不是一個搞「學術」的人:一不喜歡扮「學者」,二更不想當一個「術士」(兩者我都認識很多)。我看事物既不夠嚴謹,關懷的心亦不夠盡情或徹底。恐怕我有限的「嚴謹」,會更深化平常早習染的執著;過份的「關懷」,則令我已脆弱的身體更吃不消。

嚴苛和謹慎之間,每把脈搏收緊(今日的心臟更是負荷不了)。情執於法則的領域和去向,在還未能學會冷靜分析或類比論證之前,每令我的「嚴謹」很容易變成自大或狂妄的獨裁,大大削弱我聆聽的能力!我的「關懷」,難免只局限在訴諸於慣性管轄下理所當然的「專門特區」,一切標題論點,每容易墮入庫存於自戀世界的相關資料中,閉關於「自在」的懷裡!

(德里達*在遠方笑曰:那又何妨?)

一日,當發現「自」不曾「在」,「在」不曾「觀」、「觀」不曾「照」、「照」不曾「見」,「見」不曾「悟」、「悟」不曾「慟」,「我」,究竟在何方?

當「嚴謹」的檢視,迂迴在表象與實在之離析間,又發現自己多情執於「一致」的妄念中,最終無從尋覓世界實在和假設的種種面向。所「關懷」的「共存」,又缺乏面對或辨析事物本質和它底外在之間所存有的種種可能關係的基本和異化能力,最後畢竟發現連自己的「行為」,早脫離了「主體」,只局限在區分著人家行為的短暫外在表象,那又是怎樣的一種「關懷」?

或是,幾及「關懷」,世界已進入下一分秒的嶄新論證中,何須你我此刻陷入死亡的「關懷」?

嗚呼!「我」的存在,究涵攝著怎樣的文化和物質傳承?還未及消化世界不同詞彙的本源和定界,四方八面的論證或修辭方式,把人早弄得鬆散!我和世界的關係,卻又似在骨頭深處,呼叫著億萬年遞移的音符,叫我延伸泥土裡養份,釋放我底真實的「物格」!「我」那極不「嚴謹」的「參與」,統合不了世代承襲的含混,形成的「關懷」,只反映著欺人的濫情,以避開世界仇視的耳目!文化,每經「我」而類別出的價值判斷,同時顯隱著的、或跳過的、窮一生也未能超越的想像和意義,唯恐早進駐某街頭示威,投訴「我」那根本缺乏的悟性!

「我」,來自香港!

這塊在文化類比過程中忘卻了「自己也在不斷異化」的土地,每給「表象」凌駕於「實在」!「我」,重複地罔顧著自身一再分離於實在界外的虛無,每遇上矛盾,只懂繼續借人家臉孔造像,自殘本有的功夫!

「我」的「嚴謹」,都徘徊在檢查道德表象的勢利間,把概念當成總體,無望的寄意在混淆中,建構著今日的矯情!

「我」的「關懷」,多建基於薄弱的邏輯上,周旋於思想和術語之間,將人的正義價值扭曲,造成更大的、無法平息的爭議!

「我」的「學術」,畢竟仍然在晃動於爭端不斷的「唯我是真理」的「專櫃」中,究一生也自綑在試圖說服他人自己選定的行為法則之艱困底,直至一日,終藉極具暴力的行為意識,予以落實制裁「人家封建」的「正義手段」,肯定我底知識的「嚴謹自主性」!

如是般,難怪他方裡的「他」,寧愛「不學無術」!

瘋子日記150105

*積葵.德里達(Jacques Derrida),猶太裔法國哲學家(1930–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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