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封。1980年4月2日。那間與彼時。】
那間,他身在獄中。思緒,每迂迴於一直依偎著的「外面世界」!
兩個世界之間,於哈維爾,究竟如何看待二者可能同時存有的「在地」感覺?書寫,讓他繼續染指「昔日信念」,容許自己「如常」的給奧爾嘉發出指引,爭取自身「物業」的「管理權」。現實的場景,卻是教他重新適應「生」和「活」的鬥練所。兩地介面,似不相容,卻沒放過去「兼顧」二者,讓「昔日運作」的信念如常進行,讓持守的理性去理順此間每日每刻此起彼伏的「不尋常事態」﹣如「監獄風雲」般,考驗著在囚者自處和存活下去的智慧!
對外的「文鬥」和對內可能隨時發生的「武鬥」,最後還看減壓和紓困的能力。對仍堅信「文字約章」的哈維爾來說,前者,似是理所當然,繼續推動其「君子之道」,以策解奧爾嘉幾被圍攻的處境,給他守護「外邊物業」的完整性。於奧爾嘉來說,其現實場域是:「業主」不在,故人家可妄作非為!對「外面世界」來說,一個已被監禁的人,又怎樣指涉他山的權力弒虐?任何「揭露」,聊是書信中的「昨日訊息」,「再現」的場景,畢竟與彼時和那間移動著的實情,又豈真有「可確切掌握」的餘地?
文字,只是虛空的「再現」,依據著「後事實」而存在。自然規律,一再被「物質化」至另一端 ﹣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地點,一個在「無人地帶」自築自鬥的戰場,自我遊盪其中罷了!
在不能再依賴「文章」制約生活的領域,書寫,無疑只是自我心理調整的「減壓行動」。獄中生活現場,每看當下如何有效調配身份,回應各方存活邏輯!信念,絕對只是私底下自說自唱的「評彈」,好安撫每日動盪。在必須構建有效自我保護機制的前提下,那間此時和彼岸彼時的落差,依稀只有紙筆上才可兼容並濟,讓肉身和靈軀跳躍其中……
深信「憲章」理論和傳遞的訊息,或許那是「知識分子」試圖制約他者異化的「中介客體」。現實裡,你我畢竟無法假設他者如何「理解應持守奉行」的「行動程序」。在無時無刻混磨著種種不定向意識的情況下,如何分清事件「主體」和「客體」的形態和內部結構,每在模糊的中介物和媒介物間「混行」,一再剔除其中可能會合或區隔的(幻想中)「主體社會」。奈何,人間,每因對「憲章/憲法」的有限理解,群起戰線,以「保障利益」為由,先後都給有關人士「教育」成「合理正義」的捍衛者!在(從來都是)道德價值混淆的世代裡,眾生各守候著可隨處挪移自選的「歷史類型」,按「最高道德」以證明他者如何蔑視「憲法」,是現代人類耗盡心思去相互譴責(或庇護)、卻又深感無能為力的荒謬情結。如哈維爾般自律、執著持守批判視聽的人,似乎難以再存活於現今「賽伯格」(cyborg)世代,他,哈維爾先生,早變成「那間彼時」最後一個「英雄人物」!
在混淆政治、經濟和科技價值的世代,「憲章」或早淪為「等待他者廢除」的「記號」。人,混合著多元、多邊而又複合的「賽伯格」身分,穿梭於試圖「解放」、「搗蛋」以至「重建革命想像」的創造間,又怎能回到哈維爾追隨的「人文淨土」?當今日你我再無法以任何單一類屬法則,去涵蓋眼前一切景象,但又具備不尋常批判的「遼闊混沌」網絡底下,任何「成功」案例,或許只又成為下一回自蠶其中想像的「受害者」!
哈維爾在筆桿下爭取的「領土權」和監獄中只能竊竊私取的「自主權」,當中兩者在形同虛空的「憲法保障」下,依然持守著根本的「書櫃信念」,繼續一直相信的理事方寸,梳理存在的出路。只是,物權,在兩個不同「現場」的眼下,奧爾嘉的實況和哈維爾心念理所當然的「實情」,如何透過「約章」的詮釋,爭取「應有權利」,恐怕都給「不在場的人」判處去了!在場的,誰不是各自「被監控」的人,假想著「約章」理應賦予的空間,試圖捍衛虛擬的權利……
當「知識人」成為生產線上一員,按「組織理據」,「那間」盡成為「此時」的「可指涉資源」,「彼時」是可支配或遙控的「可持續發展數據」!「約章」,是「合理化」一切「組織行動」的「謀略公器」,儘管你站在何方!
現場,誰都缺席!
唯獨在囚於監獄者,從沒「缺席」這一回事(那怕是唯一生存著的僅有意志)!
13/01/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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