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段「活在瘟疫蔓延時」的日子裏,春雨之下,一切穿梭城市命脈的管道,竟經歷著近乎像超現實電影裏的荒誕,驟然的孤寂,不知如何梳理昔日追追趕趕的凌亂……連寶蓮寺的「單位主持」,也許要將目光從慣常的電算盤轉回到冷落了多時的蒲團上,心裏一邊點算著近日滑落的「香火指數」,一邊擔憂月前才計算好要發展的地盤進賬,恐怕不知要拖上多大陣子,方可恢復「元」氣!
只是,此「情」此「景」,此「空」未算「空」!「現起」的現象,可有教你我重整昔日生活之光景,看清楚那曾堅執著看待事物錯對的方式。建築著此間痛苦的,可會只是「為我們存在服務」的幻想,像一團騰空半駕的蔽天雲霧,阻擋著應有的視界?
假如由早晨起床那刻,到晚上匆匆上床之間,身體總是由這一分鐘追趕著下一分鐘還未發生的事件,精神與當下恐怕連不上任何實在的關係;假如此刻的你我,總是追趕(或恐懼)那投射於某種假想的結果,當下的存在恐怕只是踏在浮冰上遠眺,看不到、也執不著任何可建立下一刻行動的實質體驗。當生命被潛意識的追追趕趕支配,很容易完全陷入那遙不可及、若有似無的假借虛幻裏,不斷受環境的轉變而影響著身心的精神狀態,心念難以鬆靜!
當追趕成為城市「敷衍了事」的借口,空洞的精神生活意味著人民素質的粗淺陋漏,只懂裝胸作勢在「自主當家」的假想偉大,生活的眉目處處卻是在人家操控著的指數輪盤上滑行。這個地方的人民資產,早墮入以經濟發展為唯一存在理由的「偉大商機」底下,迷失了重要的人文素養。更壞的,是將借來的「商管政策」看成必然「合理」和「合法」的手段,在缺乏其背後應有的常識判斷下,被「為謀利而制定」的種種「程序」反鎖在「問責的恐懼」之中,學到的只是一招「按兵不動為上策」的「勢利」功夫!
究竟是置身的這班車行駛緩慢,或是要轉搭下一班車的心過於急切?
身邊的人和事卻似從未存在過……
究竟是要急著完成這份工作,或只是追趕計算著下一份工作的「效益回報」?
工作中可能的樂趣卻因「只為糊口的生活概念」而迅速消失於無形……
究竟是一塊麵包有沒有牛油重要,或是繼續憧憬著那曾有過的重要?
生命建構在「被餵飼」的習性和「物資供應」的理所當然底下,哀哉是奴性地遺忘了本來的常識和心智……
究竟是習慣等待生活指引,或是早適應了那不消動腦筋的「殖民心性」?
才發現《基本法》歸根只是根據人家「可保障既定利益」、「可靈活詮釋」的政治抄寫,從來沒有考究民間發展自主進程的真正需要……
當我們主導著社會運作的一群,奉行人家設置的一套「要你為利是圖」的「非常生活信念」,缺乏對城市精神結構作出較深層的分析、理解和反思,又怎能祈望下一代會明白和尊重建構新社會的重要。《明天會更好》聊是信口開河的流行曲,或是那年那月那日一種不切實際的「大香港」的虛榮,堵塞了智慧的筋脈,陶醉在自製的繁榮「迷宮」中?
「五十年不變」是一個以「自作孽」為基本生態結構的迷宮設計法!
記得阿根廷導演Fernando Solanas在他的電影《雲》(The Cloud),假借一場下了一千六百日的雨,將城市打亂陣腳,更潛意識將一切活動「方向」倒置,人、車、和任何可以移動的都反方向倒後而行,將原先習以為常的都市追趕和滾逐突然放大,才令當中居住的看清楚現代生活的荒誕,才發現一個人可如何重新閱讀穿越過的城市,一切存放在瞬間彌留影像,似雲非雲,交錯之間,充滿著瘋狂的偶然,湊成的拼圖,每暴露著人底客觀知識的建構真相。對電影中進入「失常」而迷走的故事主人翁來說,像他要挽救的一所即將被現代遺棄的劇院,一個處理殘障記憶的整型所,進出舞臺之間,方體會人間的煩惱。捨棄劇院,意味著放下追尋純淨住處的努力,轉移趕上當權者那無底的「靈魂清拆」遊戲……
生活裏的「怪異」行為,是在追追趕趕之間尋找太平梯的最佳出路!
現代生活的狂亂,在IMF(國際貨幣基金)、WTO(世貿組織)和World Bank(世界銀行)等超級經濟象碼的陰霾下,變得理所當然。一切象徵著過時的障礙物和意識形態,總在一不留神之間被打著這些組織旗號的「弄臣」,以「文明」、「進步」和「開放市場」之名,借「自由貿易」為理據,將其中的精神文明毁屍滅跡。在早被資本家壟斷資源的電子傳媒大舉宣傳下,完善全球一體化和世界金融體系的口號,聲音蓋天,將世界籠罩上「以金融市場唯我獨尊」的雲霧,全面封鎖任何一分可能的清醒,以不同形式的「產權」餌誘出連鎖「追趕」指數行動,繼續强調投入生產的重要,一起落入其「互聯網系」,很容易便能迅速蒐集民脂,更要他們將靈體奉獻,login鎖定在以特別程式編製、和細密的管理程序作恆常運作基準的迷宮裏,替市場競爭建立近乎完美的啟動器,窮一生為金融制度打滾賣命!任何非我族類,將遭受扁壓排斥(證據大量存放在多個被標榜的「第三世界」發展中國家之中)!
諾貝爾經濟學得主史廸格里兹(Joseph E. Stiglitz)曾批評這種借經濟為名干預不啻的行為「是廿一世紀嶄新形態的『殖民主義』」[i]!
難怪我們的教育政策也早變成資本家(今日的真正「當權者」)「殖民」的重點手段,按市場慾望,調「較」禁「慾」的方向……難怪三十多年來,我們的教育方針,自滿於假定的考試規管的成績百分比率下,按照「『市』場可接受」的合格比例,「保持」著其「合乎情理」的社會利益訴求(主要計算是家長作為「顧客」應有的「獲利率」和「市場」可接受或消化的「等差額」)!難怪三十多年來,我們的教育方法,以「成本效益為先」的商管理念,堅持著「有效率完成指定課程」的教學基準,追趕著試題的「市值」,完成「認可的學業」!
那是何等虛妄,將理應為他日社會接班的學生「催眠」,推拉成一個「考試機器」,翻滾完畢便墮進「因過度思想淤塞而迅速排便」的「思覺失調」狀態,從沒想過學習的本源,只是被强制迷走在無休止攀爬於市場增值的階梯上,以數碼鍵盤上計算的邏輯,將精神隨「市況」加倍「收縮」、「放貸」或「沽售」,去營建他朝那可令同學「精神一『震』」、「高『尖』遠『築』」的人間浮華?
難怪連那日寶蓮寺主持要「封寺」與政府討價還價保護「香油地盤」的背後,充滿著「瘟疫蔓延」的契機?佛光的華靜,豈是寺內的唯一修持?
今日作為一名卑微的社會成員,或連「可糊口」的「牛油麵包」也難保障(我們總不愛提起在非洲仍處於極度貧困的國家),又怎會將生活的思索,繞上那要艱辛思索的萬丈高樑?教育,做就著一群又一群自小忙於追追趕趕的壯丁,將之列入「自由貿易」的「保護網」,要將他們感染成「要誓死不屈維護資產特權」的物質主義者,一生作好準備,以超乎生理本能的極速耐力,把握「自由市場」提供的任何掙錢機遇,希望早日可成為「有樓有車有家室」的「金裝會員」,完成那一起「共創規劃」的人生美夢!
廣告如是說:「考試一百分,媽媽應承會請吃龍蝦!」
「龍蝦」!是吸引人家進入迷宮的重要符號!
「龍蝦」!是一切追追趕趕的終點目標!
「龍蝦」!是建構「自由貿易版圖」的重要理想!
(聽說北美洲某處海岸為繁殖更多龍蝦而令當地海岸生態嚴重失衡,那一場海上的「瘟疫」又不知要花上多少個世紀才可回復「正常」!)
究竟我們何時才真正認真的面對處身於「瘟疫蔓延之中」的莘莘學子,讓他們認識「迷宮」那曾美麗的「前身」?讓他們停止那追追趕趕的心事,放慢腳步,實在的享受生活的景觀?
何應豐/二零零三年四月十七日
社區文化大使計劃「重整香港新版圖」手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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