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封。1979年9月8日至11日。用了4天斷續完成。】

書簡中首次提及奧爾嘉到訪。

在哈維爾筆下,對久違了的奧爾嘉及其獲批准探訪,難禁雀躍和興奮。有趣的是,他既深切體驗到奧爾嘉對他的重要和彼此間的愛慕,亦同時顯露出微妙的「權力關係」和溝通方式。書簡中浮現哈維爾的多面性情(謹此聲明:筆者絕無貶意!):由愛而出現神不守舎般欣喜,到給奧爾嘉製作小飾物的細密心思,以至硬崩崩的提出連串程序式指引和自己近況報告,一概連繫上作者自覺自主自如自勉自強自問自答自在的生氣!

身體被禁錮的日子,思憶、意識和活力意志,依然掌握在哈維爾的筆桿下,毫不修飾的(在監控下)自由馳騁!

哈維爾這「大男人」的情懷,於不少今天狹義懷抱女性主義的讀者而言,或許不敢恭維!對「大女性主義者」來說,箇中語言方式,不難成為隨時被批判成性別歧視的「罪行」……

假如我們拉開視界,回到當年仍未獨立,處於昔日蘇俄政體遙控的獨裁政府封閉的管治下的捷克,回顧哪仍未全線受西方民主思潮和「外界視聽」影響的國度,相對捷克於1989年民主開放後或今天此間隨手可較自由開展的文化空間怎沒距離?況且,這「距離」並不應意味成誰優誰劣的必然指標!危險的是,我們容易傾向給泛濫的傳播訊息,支配或感染了思考,把持的難免是一種可能極偏頗、缺乏分析的「假獨立」思維,去標籤任何看不上眼或不符合意下標準的他者行為!

文化,隨不同地緣和歷史軌跡的差異,孕育出不同的愛情觀和相處之道。哈維爾直率引用任何可能令事情更清楚的方法表述其需要,或許更教對方不用猜度其所以,其坦然展示多變多元的情緒和思路,較之任何假設或轉圈隱晦式的溝通,來得更可親。不是嗎?

可如此自在與伴侶開朗對談,實在是人生樂事……

深信要對哈維爾給奧爾嘉作出近似「指令式提示」而試圖批評其不是的人,自有其擁護的信念和理據。但如是者,難免容易失陷於不斷假想兩性關係「合理基礎」的陰霾,將焦點狹義移轉至「政治正確」的道德判斷上。或許,一切行為、對話和生活內涵,會因種種潛意識的前設,喪失對他方作為獨立個體的基本尊重:既看不到、亦接受不到對方從來不完美的真身;在追隨一廂情願的、以愛之名的無底冀望、執著對方應有的身段下,任何行為落差,暗地裏接疊的變成他朝「合理分手」的數據……如此愛,畢竟在青苗未長之前,便告落幕不成?

哈維爾和奧爾嘉二人的相處之道,理應只屬於他們間的事,誰管得了!

每荒涼的是,作為「公眾人物」的哈維爾和奧爾嘉,一旦墮入任何近似今夕追求「暢銷小道新聞」的市場世道,又或是中國文革時代式的非理性殘酷倫理及政治歪風時,書簡的內容,其「面世」的路徑會否比監獄沾染更艱鉅複雜的考驗,哪恐怕是難以簡略化去比較的事……

能經驗患難同渡、又成功跨越艱難時期的兩性關係,又豈是任何他者可真實理解的情愫?哈維爾和奧爾嘉能穿梭32年的婚姻,又豈是三語兩言便算得上?用麵包製手飾贈奧爾嘉,其背後「物價」可真不輕!

年幼成長於富裕家境的哈維爾,與比他年長3歲,出身貧困工人階級的奧爾嘉,二人如何跨越納粹德國管治下的捷克,到邁進共產獨裁政權下的社會,當中所曾碰上、一起或分別經歷和經營過的生活旅程,又豈是幾條指導性的要求而概括其「權力關係」的本質?或許,他們相互是對方的「英雄」,協助雙方追求與生存信念相關的事務,書簡中所言及的「瑣事」,是旅途中必須經過的「英雄行為」!倘若生活中缺乏如斯親密的細節(包括痔瘡痛症),焉能心裏安穩去支持對方完成更宏大的心願?

一個哲學家不一定願意如哈維爾般,坦誠面對自身性格如何在生活瑣事中展現其不完整的內涵。在追蹤思想邏輯的背後,或許,最大的挑戰,源自每天生活裏一二看似無關的身體行徑,其可能內置的潛在矛盾和不安,或許將一切「美麗理論」變得荒誕、虛無和不能接受。

言行一致,每是一生的修行!

哈維爾一再要改善哪手製麵包飾物給奧爾嘉,難道是平衡其「大男人」的「小男人」行為?於我而言,這份小小心思的重量,是跨越了床頭床尾間的愛情!兩性之道,由荷爾蒙的感染,引伸到借肉身再擁抱更具知性和心性融會的關係領域,其境界是屬於二人一起創建的舞台,讓愛和生活五花八門遊弋其中……

這份情懷,少一點熱和坦誠,也鑽不出行動端倪,也寫不上如斯無畏、赤誠的存在感覺!

08-09/09/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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