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封。1980年2月3日。寫在收到奧爾嘉寄Heřmanice 監獄的第一封信後。】
如是,哈維爾在信簡結尾給奧爾嘉「訓示」,既似抱怨,又像二人的特殊「談情」方式。
除透過哈維爾描述,無從稽考奧爾嘉書簡的內容。想來委實不應猜度,對奧爾嘉亦不公平!
奈何,情、書和當下經歷,從來與歷史和變遷着的周邊處境內涵交纏,把心脈弄得模糊,把情感戲弄得有理說不清。人,卻多選擇兒時種入腦袋的人間概念,統裁着心理上的潛意識,支配了許多道德判斷……
像哈維爾般看似十分理性的「知識人」,也少不了要學習安定情感的心。轉入Heřmanice 監獄以後,連書寫信簡的內容也面臨進一步的收窄,要在「僅只抒情」以外的現實,開展更立體的對話,顯得更困難重重。文字人多內向,外向的事件,聊是豐富內在的「行動資源體」,過程中,不斷體驗創造和破壞共存的生活格局,從中試圖貫通肉身和意識種種前設或後置的局限與蛻變。知,像森林裡的故事,幽深莫測;識,似個人聲音與內心和成長對話的流動意志,藉身邊土地歷史的浸淫、觀照和想像,試圖去雕塑世界的輪廓。哈維爾和奧爾嘉二人源自很不一樣的「成長舞台」(前者幾曾經驗的「上流社會」和後者的草根背景),相處之道遂變成無比考驗,像一個龐大的人間遊戲,發揮着、召喚着不一樣的「情感文體」,當中要克服的、難以言說的「嘆息」和「愛慕」,燃燒着多少深遠的光景,一邊看似各有「挨打的時間」,一邊創造着分秒共存的奇蹟。
弔詭的是,在濃厚宗教文化薰陶下的捷克,耶穌受難後,世界依然如常繼續着的恐懼和恐怖,教人不斷忍受着的時間蹉跎,每像貝克特(Samuel Beckett)般描繪的存在地獄,永恆的於瞬間和當下,渴望能稍微延長另一刻的瞬間 , 藉以尋找可窺視的永遠。為了加深對如此種種瞬間的思考,哈維爾的書寫正是其中銳意把時間值調適得更深遠,讓自己更能細嚼搖擺在肉身與意識間有關存在的垂問,又或是試圖在無際空境中尋求一二仍可昂揚自足的感覺……
當哈維爾意識自己在獄中只是「另一檔案」內受監控的囚犯,在沒法改變這現實的同時,去改變如何面對因此而來的存在方式,遂成為他重新學習調節的「自由內置空間」。那正是用以「創造自己」、「磨練自己」的「嶄新場域」,考驗靈魂自由航行的能力!
「一切安好!」是必須的歡樂內涵!它是面對逆轉的必須態度!能行使最終自由的意識,是解放肉身的根本條件。不是嘛?
哈維爾正具備如此「安好」的自由信念,藉對當下體驗進行一路思量,以略微超越當下之悉,細察人間問題所在,才好準備或構成下一瞬間可能置身的「即至未來」,片點可倚靠的「核心能量」。
也許這是與「遠方神靈」絕對無關的重要「信仰」﹣以個人自由化的內部意識系統,化成寫作(或任何形式自主)行為,去超越一切輕易「言及神靈」的俗氣,真實讓自身行動成為自己每天生命的「嚮導」!
29/10/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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