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一下,深究自身生活處境一二端詳,總教人汗顏!單純和坦率,早在兒時離開了我。憂戚、愛恨、慈悲、屈辱、理智、私心、色慾、名利、尊嚴一一在矛戟森然的道德霸絆中陷入糾纏不清的眼簾,唯借美麗幻象遮隱每日眼前可接觸那恐怖的黑暗。手,又繞過了道理的背後,行動於鮮活的記憶之間,閉上眼與世界角力!昔日的失眠夜與今夕的「練功修行」,或許只是一條求尋自我諒解的出路……
日子持續轉告我,填塞在胸口的「錯誤」和「解釋」,循周年的節日更變得累累屢屢,找不著解脫的晨曦。可愛的和可憎的老是興冲冲的聯手出沒,各拉攏著理想和智謀的衣裝,拼命給自身存在安排一個理由,編造「需要的純粹」!念頭,究是懸繫在人家的學術理據或是挪移的道德心術,不願看清其來由!
才發現,每日與一顆累人的偽善心走著!
偽(「人」「為」也!),因心靈的照片總缺乏徹底的冲洗和過濾,任由混濁於思想的黑暗裡,老看不見澄明的光輝!善(「羔羊」「平」「恙」的出口?),聊是仍結巴巴的不自如行走,倚傍著難堪的靈樞,妄自作上的「感情結論」!當發現至惡和至善間的異同,相對地又各自執著其呈現的效果,編作出亂七八糟的理由,製造著形同「意外」的假借,為心中的惡感或善感建立可飛行的跑道,我看見我的「不忍心」,愈來愈難去解釋……
詩人阿瑟藍寶(Arthur Rimbaud)令我感動的(及悲痛的)是他十九歲便看穿人底本可腸穿肚爛的「美麗」與「醜陋」,將肉身內臟和精神糾纏間翻出過的血脈花瓣,任意流放,把人生翻出來又捲過去,讓自然日光月光曬曬,讓潮濕或乾旱自由碰衝!當理由回來的一天,美麗的肌膚與嘔心的內臟又各自露出驚訝的表情,同時在生命管道上,爭妍鬥麗般不敢正視內在恐懼的源由。流放,是掩飾的唯一出路!
經常懷疑自己腦後根長著一個巨大的疙瘩!在試圖過濾傳播媒體裡每一分秒相互抵觸扭捏的人生價值過程中,身體的燕瘦環肥和內臟的淤塞清毒,已令腦袋不堪負荷!「持續發展」的野心和夢想老浮現多少相反意向,各自表述「如何可活下去」的傾倒和斜度。永恆和現實又似互不相讓的調合不清箇中矛盾,遂安排著一堆廢話,謀求眼前剎那美麗的統整!難怪生命裡的「送行儀式」多是沉默中進行。因為只有垂著頭,才看不見「疙瘩的背影」!
難怪課堂裡垂頭的文化,如此強勁!
長期自我禁錮在偽善的焦躁下,生命可還有甚麼值得矜誇的地方?在盛行反智(或不斷加速製造著反智)的資訊爆炸世代裡,隨手的享樂主義和自我暴升畢竟又陶醉在快感世界的疆域,偽善或許已變成一種不以為以的愉悅!我真的懷疑:它歸根可是順著人底本性,「自然形成於矛盾」下的「行動意志」?
近日難得的雨水,沖開片點終年自我誑騙的迂腐。今日趁風勢不太強,偷偷睡在混沌的欄柵邊上,待薄雲掠過,再檢拾心底虛偽……
誰又製造著駭人的聲勢,吵嚷喧嘩?今日老子不愛為人理解,更不想明晰自己思想言行,久想不費任何思量,支吾渡日!誰又匆匆朝著北方馳騁,亂啼告狀,造就這片「香土」今日之奇臭?蟲聲依舊鼓噪,遠處又飄來一二嚴整風聲,削弱了多少硬直的志氣?唯偽善,可繼續傳宗接代!
沉寂了好半天,轉身照照鏡,良心又在喘氣!
瘋子日記1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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